小厮见面前这胡人女子虽然衣衫上沾着泥泞,可长相气质却不似常人,急忙拿着令牌进门。很快便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慌忙走出来,他长得和凉太守有七分相似,想必就是凉太守的儿子了。
平江离枫城不远,前天夜里又下了整夜的暴雨,中年男子看见父亲的令牌时,便猜到了洪灾一事。每次洪灾,父亲都会趁机往家里运些金银和粮食,中年男子早就习惯了。
然而听小厮说,门口之人是一个气质出尘的胡人少女后,中年男子心里便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跳都快了几分。他快步走出门,远远看见那名漂亮的胡人少女揽着另一名小少女坐在马上,温柔地替她撑着伞时,中年男子心里更是漫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恐惧,差点儿摔了一跤。
“两位姑娘……?”中年男子终于走到马前,本能地跪倒在地。
“你是凉月柏的儿子?”无名挑眉问。
听见少女用如此轻慢的声音提起他父亲的名字,中年男子身体僵硬一瞬,如实道:“正是家父。”
“枫城发洪灾了。”无名没有多问,直入主题,“你既然看了令牌,便应该猜得到,我是来提粮食回去赈灾的。”
果然……果然……!父亲从来不会顾及灾民死活,他哪次不是恨不得把百姓身上的羊脂抠得一干二净?如今这名胡人少女拿着令牌找上门来,只说明一个可能。
父亲的官场生涯终于走到落幕了,不,不仅是官场,就连命都可能……
中年男子身体猛地颤抖一下,他用力抬头,试图做最后一点儿挣扎:“姑娘又是何人?虽然你有家父的令牌,可若是偷的抢的该如何是好?我怎能将朝廷的粮食,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胡女!”
“喏。”无名漫不经心地掏出自己的身份腰牌,送到男子眼前。
中年男子看清腰牌上的字后,身子终于控制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转身去喊管家准备粮食。
“殿下,草民有一事想问。”中年男子仰头看着无名,脸上水迹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父亲他……还活着么?”
“死了。”无名淡声道,“他自知愧对百姓,跳入池塘中淹死了。”
中年男子再撑不住,瘫倒在地,嘴唇发白。
虽说无名说凉太守是淹死的,那就是淹死的,可中年男子哪儿能猜不到实情?他颤巍巍问出最后一句话:“祸可及家人?”
“包庇之罪,自然是及的。”无名轻声道,“不过最终怎么判,我说了不算,要看朝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