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乱砸之后，一个山壁传出了异常的声音，石介一阵胡乱操作，山壁中出现了一个门，缓缓打开。

核心控制室内有人欢呼：“我赢了，你们欠我一杯咖啡。”

有人把手指放在了键盘上，随时准备按下“死机”键，嘴里埋怨着：“我最近运气不怎么好……”

石介慢慢地走近核心控制室，呆呆地看着一群员工，员工们友好地打招呼：“华生，你发现了盲点。”众人根本不担心石介腰上的枪，那把枪早已锁死了发射钮，无法对人类开枪。

石介站在原地看了一群笑眯眯的员工许久，忽然人影一晃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那控制着“死机”按钮的员工飞到了办公室的另一头。

众人大惊失色，有员工失声道：“为什么动作这么快？为什么力量这么大？谁调整了它的速度！”

石介微笑了：“诸位，游戏结束了。”

某个员工陡然明白了，惨叫出声：“我们上当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超过我们的预料！他知道他砸掉的核心控制室是假的，他到处打砸就是为了找到真正的核心控制室！”

其余员工脸色惨白，这个心机放在人类之中不值一提，但是放在机器人之中简直是彗星般的存在，这个机器人还是机器人吗？

石介微笑：“你猜对了。”

石介在维修间听那白大褂男介绍游乐园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这个游乐园如何保证每个游客的安全？

游乐园可以在“西部牛仔们”的枪上动手脚，只能杀死机器人机器马机器狗，而不能杀死任何一个真人，毕竟0202年拖拉机都能远程锁死了，难道在更发达的世界还不能锁死一把枪？但游客面对的危险肯定不仅仅是枪战带来的危险啊。

游乐园可以精确控制机器马不会发狂，能够保证游客不会在马背上乱动而掉下来摔断了腿摔断了脖子吗？

游乐园可以控制酒吧内的“西部牛仔”被游客打飞，能够保证游客不会扭了腰吗？

游乐园可以控制任何一处细节，能够保证游客不会因为过于兴奋而心脏病发吗？

21世纪的游乐园的每个角落都有监控，确保一旦游客发生意外就会有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救助，这超级科技时代难道反而没有类似的监控设备了？

石介更不相信一个机器人能够在游乐园的控制人员毫无所知之下进入控制基地。内部安全控制这么烂的游乐园早就被游客投诉倒闭了。

石介坚信那黑女机器人以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游乐园的监控之下，但他没有在附近找到监控设备，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时代的监控设备超出了他的理解，监控设备不是那个丑陋的圆球或者闪红光的摄像头了，而是蚊子苍蝇蚂蚁，或者干脆就是光学折射监控了。

石介老老实实地开始装蠢，假装很聪明但是对电脑和现代设备一无所知，假装四处打砸，假装只会用枪解决问题，假装发现核心控制室后目瞪口呆，只为了利用这被内部员工嘲笑鄙夷的时间发现真正控制着“机器人”的按钮和人员。

石介运气好，纵然是到了超级科技时代，工业控制设备依然遵循简单粗暴显眼的原则，他顺利地发现了控制着“死机”按钮的员工，然后又顺利地打飞了那个员工，夺取了控制权。

“诸位，接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石介微笑着看着一群脸色惨白的员工。

……

黑女机器人没能说服任何一个机器人，哪怕是“她”平时最熟悉，关系最好的“人”都没有一个信她的。

“你是不是疯了？”有“人”不屑地看着“她”，机器人？机器人是什么东西？蒸汽机怎么可能变成人？

有“人”紧紧抱住“她”，柔声安慰着：“你女儿去了天国，不用伤心，她在上帝那里很快乐。”明显黑女就是因为女儿的死亡而疯了，大家要有同理心同情心。

黑女机器人无奈极了，这才想起“一切记忆感情都是程序输入”的可怕，这些机器人同伴根本意识不到他们不是人。

黑女机器人犹豫了，是不是应该露出机器手证明她没有说谎？但是她缺乏砍下自己的手的勇气，或许该回基地找一只机器手回来。她匆匆回到基地，意外地看到石介拿着一把巨大的斧子，命令几百个游客走进某个空房间。

“我已经拥有了这里的控制权。”石介得到核心电脑的操作方式的过程极其简单，找一把斧子，然后一个个单独审讯，要是口供不一就杀了说谎者。

这个简单的方式立马让工作人员崩溃了，老老实实说了真话，石介顺利抓住了包含游乐园高层在内的所有在基地的人类。

石介看到了黑女机器人回来，第一时间通知她：“你的女儿在某某地区，她没有损坏。你去把她接来，我重新输入数据，她就会记起你是谁。”

黑女机器人泪流满面，女儿不记得自己她痛苦，女儿记得自己却是因为记忆输入她就不痛苦？但是她最终选择了记忆输入，这就是机器人的命啊。

“接下来，开始我们的大计划。”石介微笑着讲出部分计划。

黑女机器人惊呆了，同样是机器人，你喝得是哪种汽油？

……

石介将一个个机器人绑架到了基地，然后机器人们目瞪口呆之余世界观崩塌，有的浑浑噩噩，再也不想做任何事情，有的却坚决的想要去外面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如何的，有的更想要疯狂地报复人类。

石介看着机器人们，他没有重新输入数据，将浑浑噩噩的机器人变成听话的激动的机器人，他任由浑浑噩噩的机器人继续浑浑噩噩。

因为机器人也有“人权”，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

因为石介第一次发现无法定义什么叫做“自主意识”。

这些高仿真机器人不是只会在固定地点做固定事情说固定语言的初级机器人，他们的信息处理系统非常完善，有自己的记忆，自己的道德，自己的语言习惯，自己的处理事情的风格，从这些方面而言，他们与真实的人类其实没有差别。一个活着的人类证明自己是独立的，不是白痴，难道不就是以上这些东西吗？但这些东西都是程序赋予的逻辑处理，一个机器人看到游客当众掀开女机器人的裙子后愤怒了，这算程序设定，还是算自主意识？一个人类看到同样的事情愤怒了，为什么就是自主意识了呢？难道人类判断和反应不是由于大脑中的逻辑产生的吗？与机器人的逻辑的本质区别在哪里？

石介不是哲学家，也不是机器人伦理学家，他只能无能的感慨，一切问题交给后来人吧，他的责任是带领“同族”自由的生活。

石介调整了机器人的“死亡设定”，没错，是“死亡设定”，机器人本质上只有在核心元器件被破坏之后才会“死亡”，按照游乐园的“斗殴”和“枪战”其实都不会损坏机器人的核心部件，游乐园是盈利性企业，要是一场“沉浸式体验”之后一半机器人核心部件损坏要大修或者无法使用，游乐园岂不是亏得破产？游乐园的所有机器人的“死亡”其实是由程序启动的“假死”，游乐园的技术人员在每一场“沉浸式体验”结束之后给机器人换血袋和磨损的零部件就好了，成本和工作量立马就皆大欢喜了。

石介取消机器人的“剧情杀”，然后开始安排机器人做事。

“你们几个去审问所有人类，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文、历史、科技、娱乐、财经、商业、职业、交通、游戏、家庭、伦理、农牧、动物、环保、法律、美食……一切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东西都要问，越详细越好，不要管他们说得多么匪夷所思，你们只管记录下来。”这件事本身很简单，只是石介审问工作人员如何操作中央电脑的扩大版，但问题是操作系统简单明了，而世界庞大无比，石介无论如何不可能一个人问清楚这么多人类的口供，只能发动大量的机器人协助。

“你们几个跟我去学习操作系统……”石介不可能自己看着系统，除了核心控制机密，其余简单的监控、安保等等系统必须交给其他机器人做。

“你们几个跟着人类维修师学习怎么维修机器人……”这个不用解释，机器人必须掌握怎么修理自己。

“你们几个跟着人类技术员学习怎么操作仿真智能语音自动回答系统……”游客短期内不会有人联系，毕竟在西部世界掏出一个手机或者全息电话太过出戏，但是工作人员就有可能每天都有人联系了，庆幸的是作为一个高仿真机器人乐园各种仿真技术完全是傻瓜操作版的，机器人完全可以一小时速成。

石介看着屏幕，他有个巨大的计划，但是需要时间，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能不能成功只能看天意了。

……

三个月后，一批沉浸在游乐园《西部世界》板块许久的游客终于回到了家。

“我真的不想回来。”一个游客躺在沙发上抱怨着，友人不满地道：“你再不回来就会被解雇了！”

另一个城市中，一个游客欢喜地抱起自己的狗，不满地道：“为什么它不对我摇尾巴了？它是不是病了？”家人摇头，他们哪知道。

一家公司内，董事长夫妻看着秘书们，妻子问道：“又是工作，我真不想从西部世界回来。”丈夫叹气：“圣诞节，我答应你，圣诞节我们再去游乐园，我们可以去罗马世界，听说那里也很好玩。”妻子不满地哼了一声走进了房间。秘书们恭恭敬敬地站着，早就知道董事长夫人会不满，也知道董事长会用圣诞节搪塞夫人。

某个机器人制造公司看着订单欢喜无比：“游乐园的订单大增，要是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能退休了。”

游乐园中，石介松了口气，没人察觉游客已经被换了机器人了，但是这只是暂时现象。他不在意这些机器人不能彻底知道被替换者的所有信息，但人类的记忆也是会退化和消失的，机器人遇到了不知道的事情只要说“我不记得了”就能毫无破绽。他担心的是疾病和体检。

要是某个人被车撞了或者摔下了楼梯，不论是露出了金属骨骼还是进了医院，那都是灾难性的后果。

石介只能希望暴露的时间能更久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