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走回河边。
黯淡的河面上,飘着许多盏花灯,身边没有人,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这些花灯,有莲花、桃花,牡丹,还有许多离得远他也看不出来的花灯。
其实方才转身的时候,他就认出那个小娘子。
是他的表妹,静平郡主。
难道,要与祁淮成亲的人,就是这个静平郡主吗?
静平郡主是太子的女儿,祁淮是她嫡亲的表叔,按理来说他是不该这样想的。
可是本朝皇室在某些方面极为剽悍,就说先帝,看上了某位妃嫔的亲妹妹,人家都已嫁人生子,他还不是把人家给抢了过来,直接封贵妃,还给那位丈夫赐婚了个新夫人,再后来,那位丈夫病亡,贵妃与前头丈夫生的儿子他也给改了赵姓,当作自己的儿子接到宫里养。
再有太宗,还娶过自己的外甥女。
等等看似出格的事情,几乎每朝都会发生。
这些事,不说祁知年了,天底下的人都知道。
皇帝都带头这么干了,出格的事也变得寻常起来。
先帝只有两个亲生儿子,一个五岁夭折,另一个过世于二十岁,后来实在是没了法子,才从宗室中选了皇帝过继给太后养。
皇帝与长公主不同父也不同母,祖上是同一个高祖父,严格说来,这血脉都不知偏到哪处去了。
所以祁淮若是娶这样一个表侄女,再正常不过。
可是他不喜欢静平郡主,甚至是厌恶。
在他没有被逐出家门前,他就不喜欢,他还知道,静平郡主也很讨厌他,但那时候他还受英国公府庇护,静平郡主再讨厌他也不敢明面上对他如何。
他从不在背后说人是非。
但静平郡主实在是性情暴躁,爱慕虚荣,不学无术,最擅长狐假虎威,还喜欢欺负她的侍女、太监和侍卫们!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嫁给祁淮!
想到这里,祁知年就非常生气。
他气鼓鼓地蹲下身子,手指烦躁地在雪面上画着圈儿。
他得想个办法,不能让祁淮娶这样的女子!祁淮可千万不能被静平郡主还不错的外表给骗了!
他手指都在雪地上戳了个洞,都没能想出个法子。
树上也不知是不是有鸟跳了几下,掉下一团雪到他颈子里。
他凉得“嘶”了声,立马站起来,脑袋逐渐清醒。
就算祁淮真要和静平郡主那种坏人成亲,与他又到底有什么关系?
再怎么说,静平郡主也是祁淮的表侄女,人家是亲戚。
真正没关系,在这里瞎操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露馅的人,是自己啊!
他才是没有资格的那个人!
祁知年满身的精气神都没了,他软软地又蹲下身,脚软,索性坐到雪地上,望着河面,满眼茫然。
“这位兄台,这样坐着不冷吗?”
身旁有关切声,祁知年没有抬头,视线朦胧地铺在水面。
“喂?你挡着我们地方了嘿!”那人又叫了声,见他还是没反应,索性不管他了,自顾自地与同伴也在岸边蹲下,“窸窸窣窣”地不知做什么,过了会儿,祁知年的视线里又多出两盏花灯,在顺着水面缓缓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