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所有戕害自己母家的人都付出代价。

想依循自己理想,收拾出一派整整齐齐的好世界来。

还有,“我想和笙笙在一起,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季梦笙当时就寻思,这个愿望是放到最后才讲的,可见并不强烈,可有可无。果然,等到其他愿望都实现了,最后的愿望也就被郎弘野抛诸脑后了。

这么想着,季梦笙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叹气,头上那对毛茸茸的大白耳朵也丧成了飞机耳。在皇宫,耳朵啦尾巴啦爪子啦是千万不能露出来的,曾经她会非常注意,但事到如今,什么都无所谓了吧!

进了北门,穿过御街,顺着夹道往东走,两边朱红宫墙构筑起重重错落迷宫,连绵不绝永无尽头。不过,就算闭上眼睛,她也能去到她想去的地方。

一步一步走到底,横亘在眼前的是一堵高高的朱墙,看似是荒僻无人的死路,实则是她与郎弘野无数秘密中的一个。抬起手,把手掌贴上墙砖,轻声念诵出一串咒语。一千多年没念,她还吃了几颗螺丝,舌头差点捋不直。

一方月洞门一样的传送门应声而现,黑漆漆的,飘出丝缕药香,逸出星火烛光。季梦笙轻轻压出肺里憋了许久的一口气,提起裙摆,跨步走了进去。

乌有殿。

内殿沉静深阔,充斥着混合着药香与檀香的浓郁气味。郎弘野讨厌人,厌恶人,抗拒人,也不信任人,还是保持着和以前一样的习惯,不让任何人近他的身或是出现在视野可及的范围。整座内殿空寂无声,只有一高一矮两个内侍远远地站在那边。

灯光从内殿窗格渗落,在他们脚边凝成两团漆黑的影子,仿佛不经意间漏出似有若无的一点心事,引人探寻。

季梦笙并未注意到旁的,像被关进真空的容器中,不能呼吸。她只是僵硬而迟缓地穿过重重纱幔,走向那个斜倚在软塌上的男人。

当最后一重纱幔被拂开,声音、光影还有色彩都在瞬间褪去,季梦笙惊讶地发现,此时此刻,她虽然离郎弘野只有一步之遥,但两个人之间却仿佛隔着一整片遥远的虚空。

远到连郎弘野的声音相貌,都在视界中模糊成了跳动的一团影子。

“啪”的一声轻响,是郎弘野垂下青筋凸起的瘦槁的手,把一直在读的书搁到一侧的案台上。缓缓阖上深陷的双目,并不朝她那儿望,只是平平静静地唤了声:“喜妃。”

季梦笙摇头,“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