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哭闹被护士们安抚住,他撑着胳膊支在走廊的窗边,单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一步步从走廊尽头走回云迹病房所在的位置,在冰冷的不锈钢长椅上坐下。
在医院里,时间这个东西变得十分扭曲。
它有时候很短暂很敏感,转瞬之间生命诞生或逝去。
它有时候又很漫长很难熬,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恒久。
云迹昏迷的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折磨,他生存的所有功能和意义仿佛尽数被剥离。
没有食欲,没有睡意,没有感知,没有情绪。
他全神贯注,祈祷着用所有能与之交换的东西,换她平安无虞。
冬日的夜最为邈长,有时感觉长到一眼望不到晨曦。
俯视着高楼窗外,外面的驶过的车灯划过一道光线,两路边的路灯闪烁着渺小的光点。
所有元素融合在人的视线画布之中,好像是冬天生在地面上的黑夜星辰。
骆杭就坐在外面等着,等着。
直到疲惫压断精神,神经性地浅睡了过去。
……
早上九点,骆杭推开秘密书店的玻璃门,里面刚刚上工的咖啡店员工正在泡茶备用,几个人忙碌着。
店里刚开门,就已经有了客人。
骆杭随着风铃的清响踏入书店,他抬头,看见店长竟然破天荒地坐在吧台边。
贺然正在看海外报纸,偏头,勾起一抹笑:“怎么这么憔悴?”
“没休息好。”骆杭拉开他身边的高椅坐下,跟同事点了一杯冰美式带走,对贺然说:“跟您请几天假,家里人住院了。”
“哦,家里人。”贺然知道他的家庭背景,这孩子至亲都去世了,哪来的什么家里人。
骆杭转念,想起这人知晓自己底细,无奈,只能说实话:“她生病了,在医院。”
贺然恍然,这下不就明白了,他继续看报纸,笑道:“去吧,先照顾好小妹妹。”
“谢谢店长。”骆杭鲜少对他这么尊敬。
等待咖啡的时间,他偏头,看向店里角落的那面留言墙,还有那已经落了灰的秘密交换箱。
从前这些即便被摆在角落,也已经会有很多人驻足或是留下东西。
随着现在社会节奏越来越快,都不说关心他人的秘密,大部分连自己的秘密和心事都持着淡然置之的态度。
骆杭忽然就想起自己一两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书店时的场景。
这家店虽然开在偏僻街角,但却距离学校很近,他看见招工告示就进去了。
和贺然聊得还算愉快,骆杭走之前想买一杯咖啡回去,在打开自己钱包付钱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贺然惊讶了一声。
“哎,这个不是…”
他指着骆杭钱包里夹着的那张模糊的截图照片。
骆杭心头一耸,十分惊愕地看向他:“你认识她?”
“虽然有些模糊,不过我想我应该没记错。”贺然摸着下巴,打量着照片上胖女孩模糊的脸庞,“她来过。”
之后,贺然带他来到了秘密交换处,告诉他,她曾来到过这个地方,但是当时能看出心情并不愉快。
最后留了东西在这儿,人走了。
骆杭站在半身高的透明箱子前,几乎用着一种恳求的,深沉阴鸷的眼神瞪着贺然。
“真不能说?”
他问的是她留什么东西在箱子里面了。
他想拿走她放在这儿的东西。
贺然靠在一边,摇摇头,坚持原则不动摇,无奈地笑着告诉他。
“小伙,带着目的性伸进那箱子的话,会破坏秘密交换处的灵气哦。”
贺然看着那箱子里的诸多物件和无数藏着秘密的纸条,语重心长地说:“它会等到有缘人。”
那个时候,骆杭听完没有再纠缠下去,他尊重别人的原则。
但是他也没有走。
“让我在你这儿打工,给多少钱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