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早,她快去快回的话能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路窄,她开的比较慢。
十分钟后。
开出小路,抵达第一个路口,云迹即将转向的时候回想方才肉肉跟自己说的话。
……
哎?她说往哪儿转来着?
云迹看了看这路左右的景色,按照自己印象里的,打了左转灯。
车子左转后驶进石板路,宽敞很多,一侧都是民宿店和村民自住房。
这条路往前开没有分叉口,只有一个上坡的柏油路,好像是往上走的。
云迹就顺着开,车上了坡。
上坡开出去五分钟以后,她发现这是环山路,他们来的时候也开过环山路,所以她没觉得怎么,不过以防万一,云迹还是停下开了导航,导航上也指出需要一直往前开。
她确定自己的方向是没错的。
又开了几分钟,她和另一辆越野车面对面路过,本来云迹还觉得奇怪,但一看有车来往,疑惑的心就放了下去。
她想着应该是先上再下,越过这一座山,就能到村外面。
但是云迹顺着这条环山公路开了很久,都没见有任何尽头。
冬天的天黑得很快,几乎就在不留意的一瞬间。
云迹打开车灯,天暗了,她不得已降低车速。
她看着导航上的路线,确实在一直引导自己往前驾驶。
但是不对啊。
她看向窗外,怎么自己这车越开越高,一眼望下去,千尺的山谷就在公路安全带的下面。
他们来的时候爬山路的时候,有来过这么高的地方吗?
就算来过,也不会开出去半个小时都没有往下走的迹象。
就在云迹对自己这条线路产生质疑的时候,她驾驶车子拐了个弯,结果车灯照耀的前方,有一个用土堆拦起来的路。
前面的路被封了!?
云迹停下车,意识到导航这条路是错的。
她往操控屏看了一眼,后背倏地凉了,季之恒这电能源汽车,好像…要没电了。
云迹下了车,周围全黑了,她站在车灯照亮的区域,赶紧给季之恒发微信定位。
山上信号太差了,发出去的两条消息一直在转圈。
她几乎到了这座山的上层位置,天黑风大,云迹又冷又急。
天这么黑,往下开的山路比上来的时候只会更难走。
云迹害怕了,她把车放在这儿,打着手机的手电筒顺着公路自己往下走,想着往下走一走有信号就能求助了。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要走很远,本来就冷,如果情绪再激动的话,在山上犯了哮喘兜里没药,她会死在这里的。
云迹孤零零地走在路上,白天翠绿的山林此刻在夜晚,顺着冷风摇曳,都像是夺人性命的妖魔鬼怪,张着嘴挥着刀。
她抱紧自己,一步步走着。
这,这山上不会有什么凶猛的野生动物吧……
又一阵风打在山岩上,发出了类似动物的吼叫声,云迹吓得闭上眼,嘴唇都发抖。
怎么会这样。
肉肉肯定不是那种故意给她指错路的人啊…
云迹吸着鼻子,压抑着无助的哭腔,大脑混乱地旋转。
要,要么就是肉肉记错了路。
要么就是…
她刚想到这里,手里的光戛然而灭。
云迹心跳骤停。
她顿时陷入一团漆黑昏暗当中,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夜视。
手机,手机没电了。
开导航费了手机残余的大部分电量。
云迹原本强撑的心态在这个时候崩塌尽数,她发出几声慌张的呜咽,想起车上放着充电宝呢。
她唾弃自己的粗心,一下子哭了起来:“怎么就不记得把充电宝带上啊……呜呜呜。”
摆在她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摸着黑回去拿充电宝,要么摸着黑继续往下走。
而云迹选择第三条路。
先蹲下。
天黑风大,她饿的浑身发冷。
她想着,如果手机关机前消息没发出去,她会不会要在山上待半夜。
会有人发现她还没回来吗,会有人想到她可能走错路了吗。
身后的树丛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她怕是野兽什么的,闭着嘴横流眼泪。
云迹抹干净脸,从地上站起来,决定摸着黑继续往下走,反正盘山路也只有一条,只要她一直走,就能走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山路拐角突然钻出一辆车。
汽车的远光灯瞬间照亮了她脚下的路,照亮了身边的丛林枯树。
云迹被刺的眯起了眼,下意识抬手去挡。
适应了以后,她缓缓放下手臂,视线前方,有人从驾驶位下来,跑向她。
黑色冲锋衣,黑色短发,在冬夜里凛冽的双眸。
云迹看见骆杭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心踏实了下去。
她委屈的哭喊:“骆杭...车没电了...”
骆杭跑到她面前,上下扫了一圈确定人没事,“怎么自己跑山上来了。”
云迹的眼泪簌簌掉落,抽噎着问他:“骆杭,那个,那个小路开出去…是不是要右拐。”
他察觉到她不对,借着光,骆杭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不正常的抖。
“是要右拐,云迹,你到底怎么了?”
光普照到她身上的时候,手机没电之前思考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她想,不是肉肉的责任,肉肉没指错路,更没记错路。
云迹后知后觉,然后突然被这股恐惧侵袭了五脏六腑。
因为,她现在不仅忘了临走前肉肉跟她说的话,只要用心回想,她发现自己甚至连和骆杭在冰上的对话都已经忘得七零八碎。
【去哪啊?】
【嗯?上午刚和你去看展览场地,下午就忘啦?】
【露营怎么样!上午微信你提议的。】
【啊,我说过…吗?】
【你看你又忘了,对啊,你说最近小红书上不少晒秋冬露营的】
【后来是为什么改学设计了呢?】
【我那天在设计所跟你说过,忘了?】
【嗯…你说过吗?】
还有她那天打车去骆杭家,却记不得他家的地址…
全身的神经都恐惧到颤抖,云迹怕极了,扯着他的衣服,扑进他怀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试图在他身上汲取些微安全感。
“骆杭…”
“骆杭…”
骆杭蹙紧眉头,用力地揽住她的腰,拍抚着她的后背:“我这不是来了么,还是你刚才又遇到什么了,嗯?”
“别怕,都告诉我。”
云迹在他怀里摇头,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锤脑袋,眼泪一串串崩溃而出。
骆杭的脸色骤变,禁锢住她打自己脑袋的双手,语气压低:“云迹!到底怎么了!”
云迹眼前一片晃动的模糊,哭腔抖动剧烈:“我记不住了,骆杭…我记不住了。”
她什么都记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