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李顿的推测可怕,却也不大靠谱:“这么多年了,一直好好的,他们犯的什么失心疯,突然要杀我们?”
李顿眉心拧着:“也许……就是因为时间过了这么多年。”
“当初咱们九死一生地回来,如果刚上岸就死了,实在太点眼。等到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动手了。”
李顿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是怕谁听到:“……别忘了,我们当初活着回来的时候,他们可不大高兴。”
哈丹有些傻眼,细想之下,觉得李顿的想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这么大威力的爆·炸物,显然不是能随随便便搞出来的。
能模仿封学元的声音,也肯定是当年事件的亲历者。
死的还是小林和詹森,这难道不是对他们出风头的警告吗?
哈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桑贾伊紧闭着的书房门,猜想,桑贾伊或许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才被吓成了过街老鼠,满头满脸地出冷汗。
哈丹也效仿李顿,放低了声音:“……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要动手,小林和詹森就只是个开始。”李顿说,“死人的名头好用,他们就会一直用下去。”
哈丹:“那怎么着?等死?”
李顿苦笑一声。
这个问题,在得知小林和詹森因爆·炸而死时,他就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
“我们哪里也不去,就留在这里。”
李顿将一席话说得缓慢且稳当:“他们把我们安顿在这里,要的就是我们安分守己。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到处都是监控,他们还想要故技重施,就必须上岛来。”
哈丹心直口快:“可是这不就是活坐牢吗?”
李顿不语。
他们想要活着,就必须要坐牢。
李顿解开了前胸的一粒纽扣,好让自己的呼吸能自由些:“还有……马上就到12周年了。”
“哥伦布”号每年的出征日,他们都会岛上举办周年纪念酒会,邀请银槌市的上流人士前来纪念音乐厅。
表面上是为了纪念,实际上只是作为上层社交的借口之一。
到时候,人多眼杂,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这种影响力极大的案件可遇而不可求。
很显然,炸·弹客就是冲着他们去的,并没有伤害其他人的打算。
章荣恩断断没想过,单云华会在这件事上算计他。
林檎微微一点头,抖了抖手上的访谈提纲:“他晚上访谈的人是我。”
林檎拿出随身的便携电脑,低头操作起来。
单飞白望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点了点头,并毫不客气道:“……哥,你够倒霉的。”
说起来,章行书并不讨厌他的弟弟,甚至还挺喜欢他。
……章荣恩为了这件事着急上火很久了。
单飞□□力无限,在这大冬天里只穿着一身薄薄的运动装,袖口向上挽着,露出一截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小臂,自得其乐地把自己活成了一轮小太阳。
譬如伦茨堡大学的荣誉毕业生单飞白,正在和他的校队教练打网球。
章行书难堪地咧一咧嘴,也是认同自己的倒霉的。
章荣恩甚至怀疑,当初宁灼来和他签订协议,也是他们俩合谋演的一场戏。
“来。”单飞白用请柬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心,“对了,可以带家属吗?”
后来,单飞白越长越不听话,给他丢人现眼,还招致了一大堆麻烦,他早就有心一脚踹他出去。
凯南一挑眉。
但当时的他理所应当地以为,所谓“父子关系不再存续”,指的是自己死后。
……
章荣恩当年也看到了这一条。
——他发现,当他和宁灼签下公证协议、把单飞白送给宁灼后,他无法从棠棣公司旗下的任何一家企业的账面里随心所欲地取出钱来了。
他给宁灼打了无数个电话,甚至试图登门拜访,结果把一碗闭门羹来来回回地吃到了吐。
只要他慢慢掌握了“棠棣”命脉,等董事会里那些母亲的拥趸死绝了,或者被他剔除出去后,他想怎么改都行。
可如果说不想伤人,为什么不在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炸,而要等到他们做完演讲的返程路上再动手?
如果他们想给小林和詹森报仇,那同样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那些母亲当年大力培养的青年才俊们,已经成长成了一只只老狐狸。
他们坐吃山空了许久,眼看着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他又不大愿意拉下老子的脸来,跟儿子低声下气,索性派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出马。
毕竟他是他老子。
当时,他还为此得意了一阵,觉得母亲生前尽管面上不大理自己,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他这个唯一的儿子的。
章行书摸了摸鼻尖,神情不大自然。
结果,伦茨堡大学120周年校庆拯救了他。
林檎低头沉思。
他重新垂下视线,不去看目瞪口呆的贝尔:“再查一查吧。”
“喏。”章行书把一张烫金的邀请函递给他,“爸爸让我送给你的。”
他受父亲之托,想要给单飞白送点东西,没想到出了意外,他这个外来客也被一起封到了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