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几天不见就变坏了。”
顾银杉轻轻踹了脚狗屁股,拿出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这具身体还是柔弱了些,周云恩骑了一会儿就感觉手腕发酸,只好停下来还给顾银杉。
后者仍然想不通,“你身手好就算了,怎么连摩托也会骑?”
“我聪明呗,一点就通。”
周云恩搂着他腰道。
“不可能……对了,你的秘籍呢?当初说过要给我的。”
“秘籍?什么秘籍?没听说过。”
周云恩开始装傻。
顾银杉停下来,回头瞪着她。
“太无赖了吧。”
“别吵吵,我好累,我要睡会儿。”
她将他的脸掰回去,靠在他背上假装睡觉。
顾银杉没办法,只好发动摩托,慢悠悠地往村里开。
回去时饭已经做好了,徐丽华的手艺不是吹的,顾银杉拎回的菜经过她的手,变成了香喷喷的红烧肉、清蒸鱼、肉丸汤,还炒了几个自家菜地里的蔬菜。
周振国不方便下床,徐丽华端了饭去房间喂他吃,桌上就只有顾银杉和周云恩两人,另外还有个黑子坐在旁边等着啃骨头。
“阿姨做的饭真好吃,要是能天天回家吃就好了。”
顾银杉嚼着红烧肉感叹。
周云恩道:“你不是也会做饭么?要不晚上露一手?”
“额……”他没好意思戳破自己的谎言,只能又编了个谎去圆,“我昨晚帮老板搬东西,胳膊酸得很,拿不动锅铲。”
“是吗?搬什么啊?”
周云恩问:“不会是尸体吧?”
“……我们那是舞厅,又不是殡仪馆。”
“好吧。”
她一口气把饭扒完,去厨房准备再盛一碗。
顾长宏从门外走进来,见顾银杉一个人坐在桌上吃饭,忍不住说:
“哟,你这是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了吧。”
顾银杉满脸的不欢迎。
“你来做什么。”
“这还不是你家呢,我想来就来。再说了,就算是你家,我这个当大伯的不能来吗?”
“你这会儿倒想起来是我大伯了。”
顾银杉讥嘲地看着他。
顾长宏道:“我什么时候忘记过?”
“你当我不敢说么?”
他走到他面前,曾经的小小少年如今个头已经高出一大截,带来前所未有过的压迫感。
“我吃不上饭的时候,我冬天没衣服穿的时候,我过年无处可去的时候,我清明连纸钱都烧不起给我妈的时候……这些时候,你想起来过吗?你在哪儿?”
“我……我……”
顾长宏慌乱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提高音量强迫自己镇定,“我也是人,我家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也会力不能及。”
顾银杉冷哼一声,“你今天有什么事?”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忙说:
“我听说你在镇上赚了大钱?”
“没赚。”
“不可能!你要是没赚大钱,他家怎么掏得起那么高的手术费?”
“跟你没关系。”
顾银杉准备下逐客令了,他却突然掏出二百块钱来。
“银杉啊,我不是那种贪财的亲戚,你看卖树的二百块钱虽然你没回来要,我都一直给你留着呢。咱们姓顾的才是一家人,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把真相告诉我行不行?到底是不是发了财?”
顾银杉嘴巴张了张,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响亮的一声……
“村长!”
周云恩端着饭碗兴冲冲地走出来,“你来得正好,我们准备下午找你去呢!”
顾长宏知道她是个刺儿头,态度小心了许多,“找我做什么。”
“问你借钱呐!我爸住院花了四五万,家里老本早就掏空了。多亏了顾银杉,带我去找了镇上放高利贷的人,我和他一人借了三万,利息百分之四十。现在马上要到还钱的时候了,我们认识的最有钱的人就是您!求求您帮帮忙吧!”
顾长宏转头问:“她说得是真的?”
顾银杉收到周云恩的眼色,毫不犹豫地说:“是真的。”
“不可能!你俩串通起来骗我。”
“我倒是想呢,现在钱还不出来,急得我饭都吃不下。您身上带钱了吗?带了多少?”
她跑过去一把抢走了那二百块,继续翻他口袋。
顾长宏宛如遭了劫匪,拼命护住钱包往外跑。
周云恩哪儿肯轻易放过他,抓住上衣用力一嘶。
刷拉一声,顾长阳的衬衫被撕成两半,慌不择路地跑了。
“村长,下午千万别走啊,我要去你家找你的!”
周云恩冲着他背影大喊。
他脚下打了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爬起来一路飞奔,路上有村民跟他打招呼都没顾上。
“哼,就他这种人还当村长呢。”
周云恩撇撇嘴,回头对顾银杉说:“看见了吧?对付无赖就要比他更无赖。喏,这两百块钱拿去花。”
顾银杉十分佩服,但是不肯收钱。
“你赚的,你留着。”
“什么呀,这是卖树分给你家的钱,就该是你的。”
周云恩往他手里一塞,回桌上吃饭去了。
顾银杉看着手里的钱,想了想,拉着周云恩走到房间里。
周振国抬头看着二人,“有什么事吗?刚才是村长来过了吧?”
“叔叔阿姨,云恩,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周云恩不解地看着他。
“我听人说,现在南边沿海城市发展得特别好,很容易赚到钱。咱们在镇里上班一个月顶多几百块,那边工资已经上千了。叔叔的康复治疗要持续几年,阿姨要照顾他不方便干活,云恩还得读书,到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所以我想去南边找份工作,省得坐吃山空。”
周振国一听就拒绝。
“不行,你已经帮我们够多的了,之前借你的钱都没还,哪儿能再让你去赚钱给我们花?绝对不行!”
徐丽华也说:“你才十八岁,一个人跑那么远去,多危险啊。”
顾银杉道:“我现在没有别的目标,叔叔阿姨愿意接纳我,把我当成家人一样看待,我想为你们分担一点。”
“你现在分担的我们这辈子都感激不完。再靠你赚钱吃饭的话,让我们的老脸往哪儿搁?”
顾银杉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周云恩。
“你觉得呢?”
提出这个想法时他很紧张,尤其怕挨骂,周云恩骂起人来小嘴噼里啪啦的,冰雹似的往脸上砸,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然而今天她一反常态,既没赞同,也不骂人,只说了几个字。
“不能去南边。”
顾银杉的提议遭到一致反对,苦笑道:
“好吧,是我太鲁莽了。”
众人继续吃饭,农村晚上的娱乐活动少,洗完澡就睡了。
周家只有三个房间,一间周云恩睡,一间夫妻俩睡,还有一间用来开杂货店。
顾银杉没有房间,徐丽华便将饭桌挪到墙角,给他在堂屋搭了张床。
晚上十点,父母的房间传出鼾声。
周云恩轻轻推开房门,来到顾银杉身旁。
“醒醒,醒醒。”
后者睁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她。
“怎么了?”
“你到外面来一下,想问你点事儿。”
两人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坐在田埂上,周围蛙声阵阵,头顶是漫天繁星。
周云恩很喜欢村子里的环境,之前那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虽然领先这里无数倍,可她从没机会看见过蓝天。
真想回到去年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每天什么都不用想,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但人总是要长大的。
“顾银杉,你听谁说南边好赚钱的啊?”
顾银杉高高大大地坐在她旁边,像一座坚实的小山丘。
“舞厅新招了个服务员,刚从南边回来。”
“南边要是好赚钱,他回来做什么?”
“想提高学历,他去年初三毕业跟亲戚到南边工厂打了一年工,工资是高,但没有学历只能在车间里干活,所以回来找了关系,打算暑假之后再读一年初三,争取考上重点高中。”
“他进的是什么厂?”
“好像是电子厂,具体我也不清楚。”
“是么……”
周云恩若有所思地拨弄着脚下的青草。
顾银杉问:“你问这些做什么?同意我去那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想自己去。”
“什么?”
“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几年爬不起来了。就算等我爸康复结束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生活,我妈要照顾他,也没办法出去赚钱。如今大家的生活都在一天天变好,我不想让周家变成全村最穷的人家,会被看不起的。”
“可你下半年就要念初二了,你不读书了吗?”
顾银杉眉头紧锁。
周云恩淡淡地笑了笑。
“学习先往后放放吧,努力赚钱度过这个难关再说,我想应该会有成年人提升学历的途径的。”
她本来就掌握了那些知识,缺乏的只是拿到毕业证的机会。
在家里缺钱的紧急关头,不应该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中学里。
顾银杉不同意,“你不让我去,自己倒想去。我好歹是个成年男人,在外面不比你好找工作么?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准会被人欺负。”
周云恩挥挥拳头,“谁欺负我我揍谁。”
他摇摇头,“没用的,力气不是万能的。”
“反正我要去,你帮我把那个同事约出来见个面行不行?我想打听得清楚些。”
“不行,除非……”顾银杉狡黠地说:“除非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南边打工?”
“嗯。”
“你根本没必要,又不缺钱,再说在舞厅不是混得挺好的么。”
“我怎么不缺钱?你之前不是说过,我将来还要买房子,买车,娶媳妇养孩子,我至少得存几十万。”
周云恩道,“可你不是说不着急么。”
顾银杉道:“你就说同不同意。”
她思索片刻,拍拍他大腿,“行吧,赶紧把那个同事约出来,问清楚情况。”
周云恩说完起身回屋睡觉,走到门边才发生他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催道:
“你不困啊?”
“你先睡,我吹会儿风。”
顾银杉将衣服往下拉了拉,闭上眼睛平静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