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候,姜素言应该已经死了,那根钉入眉心的钉子、那根钉入心脏的钉子、那些个钉入她四肢五脏六腑的钉子……钉子钉得这么深,她应该死了。
可姜素言没死,她不仅没死,还必须活生生受着这些疼痛。
“咚”、“咚”……于是两声,姜素言的身体被长钉砸了个对穿,全身九处被长钉钉牢在棺材底部的感觉,就连顾绮都感受到了疼痛。她只是旁观者,感受着姜素言在千年前十分之一的疼痛。然而只是这点疼,就让顾绮全身痛到说不出来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姜素言的身体里,代替姜素言在那边喊疼。
好疼……真的好疼……
顾绮从没感受过这样的疼痛,那不是小时候父母竹笋炒肉能够言说千分之一的疼,也不是看电视剧时看到女主角被针扎指甲那样的疼,这种疼是深入骨髓、如同烈火扑面一般气势汹汹根本没法忍受的疼痛。
好痛!好痛!好痛啊!
顾绮心中这般想,姜素言一定更疼。她被定在棺材里,动不了,可是那疼痛让她的肌肉痉挛,面部都爆出无数青筋来,双手张开弯曲,十指扭曲……因为疼痛,她几乎要冲破那定身的咒语。
她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只有顾绮听得到,她在说什么。
她说:痛。
姜素言不再喊自己的母亲,不再想要哭泣,唯一能从喉咙里发出的、想要发出的,就是这一个字。
“咚”。
那长钉楔入骨髓,把姜素言整个人都牢牢钉在棺材里。
鲜血顺着棺材板的缝隙往下流着,要浸润整个棺椁。
又过了一会儿,长钉不再往下钉,可姜素言身上还是好疼,密密麻麻、无孔不入的疼痛,让姜素言想一死了之也好。可姜素言死不掉,她要疯了,她都不明白为什么都这样了,自己还是死不掉。
顾绮也不懂,她以为这时候,姜素言应该死了。而事实上,她还活着,还要继续受苦。
过了很久,整个棺材晃动了一下,然后从地面上被抬起。顾绮不知道外面有几个人在台棺材,但是能够抬得这么稳,可见人数不少。生前不算顺遂,死的时候倒极尽哀荣。姜素言被那疼痛折磨,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可顾绮咬着牙,忍着那十分之一的疼痛,却听到外面传来的哭灵声。
她们都被封在棺材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若是能看到,也会心中泛起恶心。
明明是一家老小约莫百人跪地求她去死,明明死前父亲还带着些许笑容,到了这个时候,却一个个抢着来扶棺,她的嫡亲哥哥抱着姜素言的牌位走在最前面,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
姜家老少,上到祖父母、家族中的长老,下到姜素言年幼的弟弟,披麻戴孝一路走一路哭,哭得好不伤心、哭得声音震天。就连她那未婚夫君家里,都派了好几个人过来给她送葬。
可她没死啊!她还没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