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一些恍惚。姜素言的嫁衣做工很好,穿在身上质感不错,镜中的美人更是人比花娇;嫁衣衬得顾绮美得如同画中的人物,可是这衣服传上去,顾绮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却还带着一丝悲伤。
那不是顾绮本人的悲伤,而是从嫁衣上传来的,压得顾绮透不过气的悲伤。
她走到桌子前,拿出了自己的口红。顾绮用口红的次数很少,尤其是父母下落不明后,用得次数更是少到可怜。这支口红被顾绮塞到了抽屉里,很久没用。梦境里,它也老老实实呆在抽屉里面。
顾绮给自己涂了个烈焰红唇,一般人涂这么红的口水,多多少少有点违和,顾绮却不同,配合上顾绮本就雪白的脸,这一刻,她那白皙的脸庞、红火的嘴唇,再加上那身嫁衣,竟然有几分,像是一个鬼新娘。
顾绮没有盖红盖头,她只是把自己头发盘了起来,顺手将脖子里的红绳抽了下,让荷包荡在自己胸前。做完这一切,天也变成了黑色。屋外,八角铃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叮铃,叮铃,铃铛的声音本清脆,姜素言轿沿的八角铃铛却很幽怨,在一片寂静的黑夜里,铃铛的声音传出去好远。顾绮从二楼下来,在一楼等待着接亲队伍来。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是入赘给姜素言的,那自然是姜素言来接她。
顾绮知道,接亲的队伍还离得很远,光是听铃铛的声音就听得出来。她静静等了一会儿,约莫十几分钟后,纸扎店的木门才被敲响。顾绮上前两步到近处,打开了房门来,屋外是涂脂抹粉一副盛装打扮的喜娘。
只是她打扮得很丑,脸铺上了厚厚的粉,像糊了好几层的白墙一样,看着扁平也没有血色——当然,可能本来也没啥血色;嘴唇涂得那是厚厚的红,她本来嘴巴就跟香肠嘴一样,这样涂了一圈,更是丑不可言。
喜娘挥着自己的红色小手帕:“姑爷,快出来吧,我们要走了!”顾绮提着裙子,就跨出了纸扎店的门槛,等到从喜娘跟前走过,往前一看,就看到了能吓死人的接亲队伍。
穿着白色麻布衣裳的人分成两排,有的手中拿着喇叭,有的手中提溜着锣鼓,还有最前面的四个手里举着红色的牌子,上面写着“迎亲”两个字。队伍中间是八个白布蒙面穿着白麻布衣裳的“人”,抬着一个大红色的喜轿,最后面,还有挑夫和手里拿着灯笼的女鬼。
这只接亲队伍,全都由红与白组成,又是大晚上的,要是有活人看到,非吓得当场打120住院不可。
顾绮是早有准备,她定睛一看,就发现这是第一次见姜素言时,她那支队伍。瞧瞧那八抬大轿,轿子边上还挂着八角铃铛,可不就是姜素言那顶轿子吗?
喜娘催促顾绮,让她赶紧上轿子,顾绮不乐意:“你们都说我是入赘的,定位是新郎,哪有新郎坐轿子的?”喜娘的额头上冒出了井字:“你也知道你是入赘的,入赘的就得做轿子。”顾绮还想再辩解两句,就被不耐烦的喜娘搀扶着送进了轿子里。
顾绮愣了愣,想反抗来着,但是喜娘的力气大得不像人,顾绮连挣脱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