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在又一次练习结束后，时宿陷入了熟睡。

而识海中，身穿黑袍，头戴黑色兜帽的小死神，也窝在小树下面睡着了。

像是颗黑色的小蘑菇，种在了不算宽的树干旁边，周围零零散散的，都是些杂乱的小东西。

从之前的羊毛绒，橘子皮，草稿纸，铅笔头等，到在花房里捡来的花瓣，挖出的小土坑等，就跟絮窝似的，直到现在，那些花瓣都没被葬进土坑里，倒是在土坑的旁边又添了一捧湿润的黄沙土......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黄河边挖来的泥沙。

夜歧将视线从旁边杂乱的东西上收回，站在树旁看着像种蘑菇一样，将自己种在树下的小死神。

宽松的罩袍足以遮盖小死神整个人，连平日里会露出来的白骨小脚都不见了踪影，挡得严严实实的，竟显得整个人变得更小巧起来......还有一直遮盖住面容的宽大黑色兜帽，和宽松罩袍连在一起，仿佛是这只小白骨最厚实的屏障，连此时陷入沉睡都没有摘下来过。

所以至今，夜歧都未曾见到过小死神兜帽下的真容。

小心绕过脚边的东西。

夜歧轻声走到了时宿身边。

这动静没有引起小死神的注意。

因为这段时日以来，每当小死神在识海中也陷入熟睡，夜歧都不曾有所动作，所以一来二去，这只警惕心实在不够强，又对他放心过早的小死神，这时候已经不能轻易被惊醒了。

身处识海中的夜歧，是他原本的模样和装扮。

勾勒着银线的月华色衣袍加身，仿佛有细碎光芒点缀其上，一走一动间自带星光流转。

白发垂落，瞳仁外圈的猩红加深了些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时宿看。

半晌，夜歧伸出手——

指骨修长且有力，能轻易扼断一个人的脖子。

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脸，在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种邪肆又令人恐惧的震慑感。

啪嗒——

正在这时，树上垂挂着的，闪烁着细碎光晕的碎片，竟然亮了一个。

像是个小灯泡一样，倏然点亮。

夜歧手一顿，抬头看了过去——

他一开始就有注意到这些垂挂着的碎片，也试图了解过这些碎片是什么。

只可惜，碎片虽然闪烁着光晕，但内里却朦胧一片，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完全看不真切。

因此直到现在，夜歧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可现在，在碎片亮起来后，内里的画面，竟如同拨云散雾一般，径直呈现在了夜歧的眼前。

夜歧站起身，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碰触——

霎时间，仿佛斗转星移。

眼前的一切陡然间竟都变了模样。

不对，确切来说，也不是完全变了模样。

夜歧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视线于周围环顾了一圈——

和小死神识海中的环境竟然差别不大，同样的断壁残垣，远处坟墓林立，天空是暗的，始终不见天日和圆月，地面多处都是龟裂的，丝毫不见山川与植被，连那颗小树都消失了踪影。

不过相较于小死神的识海而言，眼前的这个地方，却是显得更加广阔无边，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里......究竟是哪里？

遍布着死气，毫无生机与天光，简直犹如地底深渊，带着一望无际的荒芜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