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样是被无阙眷顾的幸运儿,却与许垂露那个突然冒出的无名人物不一样,他是萧放刀麾下的一员大将, 被授无阙也被视作理所应当。而他目前的实力显然无法与前两位无阙的修炼者相较。他承不住绝甚堂弟子对自家堂主的殷殷钦慕,承不住外对少年英豪堕为魔门伥鬼的扼腕嗟唶,这些压力打破了他投机取巧的人生准则——他是靠示弱和求怜走到今日的, 那天的事却让他成了深藏不露、韬光养晦的绝世高手……
饮河剑发出与类似人泣的嘤嘤抽噎。
他的手不能怠惰因循, 他的剑不能停止运转, 他现在只能用愚蠢的“努力”增长功力、实现野心。
这片清幽的竹林被黑雾和剑气渲成了云迷雾锁的阴山晦野。
水因奔涌而活跃,水涟凭机变而苟存。
他嗔怨地想:为什么许垂露给他的剑加上的是黑雾而非白雾?她一定认为自己是个诡诈阴险的小人。她让自己赢过了白行蕴, 他往后就不能再输了。
这可真是……
黑雾倏然散去。
水涟微微一怔, 反应过来它这是要“休息”了。
他收剑回鞘,然后倒在一根劲竹上, 让那纤长的绿杆抵住自己峭薄的背, 与它一起晃曳在凛冽朔风中。
独坐幽篁时,人总是容易黯然神伤。
他亦喜欢在这种地方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愤懑, 将那些鄙毒的、恶意的揣测随着他的剑势落在那些无辜的竹木青叶上。
反正只要走出这片竹林,他便还是那个风度翩翩、八玲珑的水堂主。
但他从不在无人时哭泣,这种眼泪毫无用处。
一般时候,武人真气盈体, 落叶是飘不到他眼前的, 而此时他不设防备,这片青叶才能覆在他的眉骨上。
他将它吹落,轻轻闭上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