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烨将郗池的扇子拿在手中,他不过轻轻把玩了一下,紫檀扇骨便出现了裂痕,似乎要断裂开来。
郗池有些无奈:“义兄,这把扇子是我心爱之物——”
不过,看钟烨这张阴沉的面孔,郗池没有再阻拦:算了,不过是一把扇子,义兄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周知府看向宋茂:“你是什么人?”
宋茂站了起来,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在下宋茂,同为朝廷命官,今天在老师的寿宴上,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侮辱我的师弟。”
周知府不知道宋茂官居几品,但看宋茂没有和刘老坐在一桌,连顾良那样的都能和刘老坐一起,宋茂却没有,能够猜到这个人不如自己。
他道:“姚曦,你是不是担心和盛家牵连太多会有牢狱之灾?为了自己的前途,居然连过往感情都不顾了,旁人说你有情有义,本官认为你是个负心汉。”
郗池面容渐冷:“我和盛月来往不多,他是被我赶出鹤衣书院的,在场的师兄弟都清楚当年的事情,我和他连同门情谊都没有,更不要提其他感情。知府大人,今天是我老师的寿辰,你想作乱吗?”
顾良道:“外面传的那些本来就是有心人蓄意毁坏我们师弟的名声,聪明一点儿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是你清楚此事,还是我们在场的师兄弟清楚此事?”
钟烨冷飕飕看了顾良一眼。
周知府有点心虚了,他一开始只是气不过刘老不让自己这个知府上座,又看郗池容貌令人垂涎三尺,所以酸溜溜的扯些有的没的。
周知府赶紧找台阶下:“诸位说的自然是真的,是我误信了外面的话,我自罚三杯,祝刘老寿比南山。”
除了周知府,在场还有许多非鹤衣书院的人。
宋茂见机会来了,郗池是诚王世子——诚王嫡子!这样的金大腿他不能不抱。
宋茂一口气也喝了几杯酒,再度站起来:“今天贵府贵县的老爷公子们都在这里,我要替我师弟姚曦澄清一下,他和盛月本是仇人,在书院读书的时候,盛月嫉妒我师弟钟灵毓秀,用尽下作手段算计我师弟,多次给姚师弟设下陷阱……”
其他师兄弟都记得,由于盛家当时如日中天,敢帮助郗池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作壁上观:“当年姚师弟是受了很多算计,谄媚盛月的走狗都欺负姚师弟。”
宋茂又道:“大家想想,姚师弟少年时在民间帮助多少灾民百姓,盛家抢夺数万百姓良田,榨取民脂民膏,以至于灾民四处流浪,我姚师弟人品高洁,怎么会和作恶多端的盛家人来往?”
其他人品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当年暄朝不太平,百姓流离失所,一些士人们在民间替这些百姓奔波游走,郗池就是其中一员,据说郗池还拿出了麒国太子答谢的几十万两银子在民间做善事。
可百姓们为什么不太平?还不是因为盛太后骄奢淫逸,把朝廷弄得一团糟,任由盛家一党人搜刮百姓。
仔细想想,盛家当政的时候,郗池从来没有进过京城,没有和盛月有过往来。
大家虽然传这些,可没有人一个人亲眼看到郗池和盛月站在一起。
这些陈年旧事被人重新提起,郗池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刘老对郗池道:“当年——不少先生知晓你和盛月有矛盾,可盛家权势滔天,为了整个书院着想,先生们无法给你出头。”
郗池道:“先生不必自责,这不是你我的过错。”
其实郗池现在都不理解盛月当年那些做那些事情的原因,其他师兄弟都说是因为盛月嫉妒郗池。
郗池自己察觉不出,他一直觉得对方有病,无药可救的那种病。
无论嫉妒还是有病,郗池都对伤害自己的人避之不及。
钟烨手中折扇扇骨已经完全碎了。
郗池看了一眼,有些心疼自己的扇子:“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把扇子。”
可惜钟烨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人。
钟烨道:“你不喜欢旁人在你面前提起盛月,是这个缘故?”
“不然呢?”郗池道,“难道你也信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义兄,你一向聪明,外面传的事情是真是假,稍微动一动脑子就能明白。盛家让多少百姓受苦,我怎么会和他们的人来往?”
盛月是既得利益者,他是盛家嫡子,不可能没有参与过这些事情。退一万步,就算他本人没有做,他却享受到了所有甜美肮脏的成果。
郗池道:“义兄,我只敬佩人品高洁有所作为的人,像你这样的人。”
先前郗池从来没有见过钟烨,但他听说过新帝上位后做的一系列事情,因为身处民间,郗池确切看到了一切变化,感受到了钟烨下达的命令和政策的影响。
他看到了被烧毁的事物在废墟中复苏,之前郗池想象中的盛世会在多年后出现。
所以他对钟烨一直都很敬仰,哪怕从未谋面。
对待伴侣,郗池想要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依靠,还有两人同样的想法和目的,心有灵犀。
钟烨低笑了一声,把折碎的扇子放在了桌子上:“人品高洁么?小曦,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钟烨知道自己是怎样阴暗的人。
郗池喝了一杯酒:“当然,义兄昨晚的举止和高洁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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