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听到无归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厉执不由又多看他几眼,内心升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微妙感。
大抵是从未有人对他表露过这种可以理解为“忠诚”的情感,即使厉白儿早在他炼成逢鬼后便将九极教交付于他,但他心知肚明,众人忌惮和尊敬的从来都是厉白儿,而他更像备受期待和守护,却始终不足以信任和追随的小魔头,尊称他一声“教主”,也不过看在厉白儿的脸面。
何况他的确不曾在意过这早就注定的教主之位,更在九极教被屠后拼命逃离,意图在那不起眼的兑水村苟且偷生一辈子,将复仇的念头悉数抛之脑后。
却不料,即便是这样只图安逸的他,竟也真的会有人想要死心塌地的追随?
不似其他人一般不得不称他为教主,也并非由于他先前那番信誓旦旦的保证,而只是单纯且笃定地承认,他就是教主。
“我一直在等教主。”只听无归又轻声开口。
“等我?”厉执顺口接道。
“用余下一生,为教主效命。”
“……嗤。”不知为何,看他一介还未分化的少年如此老成地许诺,无论真假,厉执在难免心生感动之余,又有些好笑。
“你该不会是……晏惊河派来监视我的?”
厉执却故意问道,尽管直觉告诉他对方眼中的坚定实在不像谎言,但仍忍不住试探:“我不妨告诉你,虽说我与五派势不两立,可晏惊河这一路连番算计,又以我家狗蛋的性命相要挟,我同他父子情义已尽。你若真心跟着我,我定不亏待你,但你敢暗中与他勾连,我可不会手软。”
厉执这一番话落,便凝神看着无归的反应,更将他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落地收入眼底。
本以为他定要再说些什么以表忠心,结果等了稍许,对方反而不再开口。
直到身后尉迟慎率先打破了这意外的沉默,双臂紧抱着仍在昏迷的晏琇,面无表情走到厉执跟前:“他怎么了?”
“他累了,”厉执转头对尉迟慎道,“你先带他回屋,别冻着他。”
而眉头皱紧,尉迟慎本就阴沉的视线忽地落上晏琇颈间被厉执那一掌劈晕的淤痕,瞬时更为犀利。
“是你?”他竟猜出道,“你伤了他?”
“……”厉执自然不方便与他解释,“啊,打了一架。”
脸色霎时更黑了几分,不过应是也想到眼下不便询问更多,尉迟慎就那么森然看了厉执片刻,看得厉执甚至怀疑他是否恢复了记忆,才再不言语,转身回屋。
于是眼前突然没了阻挡,厉执的目光顺势落上不远处坐着的司劫。
“你倒是把你这患友也推进去……”
“砰”地一声,屋门已被尉迟慎合上。
厉执挑眉,不可否认的是,看尉迟慎关心晏琇的臭脸倒比他以往顺眼得多。
不过,见色忘友实在不怎么仗义。
暂且放下无归,厉执几步朝司劫走去。外人眼里,他自然还是个被水牢折磨失智的“废人”,此刻正无声地停在原地,即使与厉执视线相对,也毫无起伏。
“你可是冷了?”总归晏惊河也已默认他们之间的“虚情假意”,厉执并不遮掩自己的关切,摸起司劫冰凉的一手来回揉搓,又推着他朝屋内而去。
那小宫观内的情形,他还需尽快告诉司劫。
“你在这等我片刻,”便头也不回地对无归说道,“待会儿我还有话要问你。”
“是关于……小少主么?”
谁知无归这次倒是迅速,紧接着厉执的话反问。
“……”厉执蓦地停下,心知他口中的“小少主”便是厉狗蛋。
而不待开口,只见无归又道:“我想不出该怎么证明我并非晏惊河派来监视教主。”
“但关于小少主之事,我或许……有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