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行,”被叫鬼老大的天乾人如其名,周身散着杀人盈野的戾气,尤其鼻梁上横跨一道狰狞的疤,衬得整个人更加沧桑可怖,正给那一排戴着手镣脚镣的小人儿挨个锁进水牢,“小少主,你可弄不住这帮天墟的小崽子。”
“屁,”厉执从石凳上一跃而下,模样分明俊俏细腻,举手投足却满是粗野,“不就是一群小道士,听说最近老来我们这儿撒野,我早就想收拾了。”
说着,随手扯起还没被推下水牢的一个,厉执出其不意朝对方出手,外袍呼啦啦随他狠辣的招式翻飞,竟是没用片刻,就将对方踩在了脚底下。
“这不挺简单的?”厉执叉腰不屑,“我看你就是抠门,想自己独吞当药人是不是?”
说话间,感受到脚下人微微挣扎,厉执又不客气地往对方屁股上碾了两下:“老实点——”
却话没说完,他瞪眼再一看,才发现那人身上的云袍样式与其他少年明显不同,头上还顶了个兜帽,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拿脚尖往起一掀,给人换成正面朝上,兜帽掉落,果真入眼是少女独有的双垂髻,一张脸明眸皓齿,楚楚可人。
“嘿,咋还有个娘们?就她了!”
9.刁徒(二)
厉执死皮赖脸从鬼老大手里抢了人,耀武扬威地扛着,一路放肆高歌回了他住的院子。
——夜逢四鬼青川毁,西入三途白骨堆,焚香彼岸长生寄,无厌无非路无归。
唱的是江湖中广为流传的一首《九极泣》,看名字就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宣扬赞美的好诗,分明是在指责九极教的诡谲残忍,偏偏厉执在无意听到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觉唱起来十分顺口,无事就挂在嘴边。
而这里第一句除了暗示九极教的暗器“逢鬼”,另一层意思便是指三途宫的四位护法,人称“三途四鬼”,刚与厉执说话的鬼老大就是其中排行首位的鬼王沈悍。
所以厉执虽说在教内横行霸道惯了,但沈悍最后无奈之下提点他的话,他还是放在心上的。
“那小崽子功夫我不确定深浅,倒是怕水,你记住了。”沈悍如此道。
于是厉执一回到他的住处,直奔院子后头的无非池,毫不怜香惜玉地,就把人给踹了进去。
这些年各派除了明着与九极教为敌,暗地里其实也没少往教内安插探子,毕竟九极教依山而建,地势险峻,内部又陷阱重重,如果没有人事先探路,是根本没办法攻陷的。而教内每回抓了探子审问,厉执总会蹲在一边旁听,倒不是觉得血腥哀嚎的画面多有意思,全是因为厉白儿强行要求了他必须看,久而久之,一般的审问套路他清楚得很。
因此一番举一反三之下,厉执坚信,他要想治服她,必须得亲手给她一个下马威,再在她最为绝望的时候拉她上岸,反反复复,让她切身体会到她的命由谁掌控,明白他叫她死,轻而易举。
眼看着对方确实如沈悍所言丝毫不识水性地在池里拼命挣扎,那本就秀丽的五官更显梨花带雨,眨眼间已经呛了好几口水,厉执气定神闲抖着脚,开口道。
“求求我,我就拉你上来。”
边说心里还有些痒痒,迫切期待着她对自己服服帖帖的样子。
没想到他等了片刻,那少女除了呛水声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而且很快便因为戴着手镣脚镣而开始下沉。
心说还真是个倔脾气,厉执一撇嘴,起身脚尖轻点,一头扎进池里。进去之前,嫌弃外袍碍事,不忘一把给扯了下去。
水下十分清澈,并不算深,这无非池其实是个药池,厉执不知道怎么传到江湖那首诗里变成了和无厌堂、无归崖齐名的喋血之地,反正他从小就泡在里头,还能强身健体。
半眯着眼,厉执很快找到不远处像是失去知觉的僵硬身影,立刻动作娴熟地游过去。
“哗啦”一声,厉执一手提在少女腰间,与她一起冒出水面。
“醒醒!”并没有马上上岸,厉执不客气地大力拍着少女的脸。
只见少女发髻已然凌乱,好几缕散落下来,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卷曲的睫毛上挂满水汽,被厉执粗暴地拍了一阵,突然吐出几大口水,上气不接下气地剧烈咳嗽起来。
“难受吧?”厉执捏住她向下滴着水珠的下巴,“想不想上去?”
“……”少女一双盛着秋水的瞳仁此刻微微泛红,艰难喘息着,却面无表情看他,仍是不发一言。
恶劣一笑,厉执便又给她摁了进去。
水下传来“咕嘟嘟”的声音,那少女猝不及防又喝了些水,传来极为狼狈的声响,可无论如何痛苦,厉执发现她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直到看见她不管不顾扑腾的手腕终于被铁镣磨破,血丝在水里化开,厉执才给她提起来。
“还不肯求饶?”厉执觉得不能理解,不过是一个看起来还没他年纪大的少女而已,怎么服个软这么难,天墟弟子都如此有骨气?
果然,少女这回面上更加狼藉,可是一番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后,苍白的嘴唇依旧紧抿,只气若游丝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