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儿。”陈团练道,“蛮人学聪明了,不再向城上放箭,咱们拾不到箭矢,工匠不够,箭羽材料也难弄,新造十分缓慢;还有他们派使节进城劝降来了,要不要斩首示众?”
张五郎沉吟片刻:“不要杀!带使者来见我……还是去西城谯楼当着众将士的面见。”他说罢站了起来。
陈团练愕然道:“难道五郎要向蛮夷低头?”
张五郎凄凉地笑道:“谁都可以降,唯独我不能降。我是大唐县侯、金吾卫将军,降敌有损国威。但是,鄯城有数万百姓!我等一定要尽力为百姓争取活路。”
陈团练默然。
一行人出了行辕走上大街,只能徒步走路,因为马匹已经被吃完了。地上、屋顶上白茫茫的一片尽是积雪,天地间仿佛死寂,积雪中常常能看到一团团黑漆漆的东西,那是饿死的尸体。
张五郎指着尸体道:“安排些人专门处理尸体,或埋或烧,虽然天气变冷,但也要预防瘟疫。”
“是,将军。”
走了一阵,只见一排敞屋里正烧着红彤彤的红,“叮当叮当……”的打铁声不断响起,工匠们正在赶制补充兵器和箭簇。张五郎驻足在前,一个饿得面无血色的官吏走出来见礼,张五郎鼓励道:“干得不错,虽然情况困难,但大家都还在各司其职。”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张五郎上了谯楼,传唤校尉以上将帅聚集,然后才叫人把吐谷浑使者带了上来。
只见两个上袄下裤的吐谷浑人被押了进来,吐谷浑的奴隶主们并不穿兽皮,都是穿丝绸和布,衣服质料和唐人的差不多,只是裁剪的款式有所差别,而且他们一般穿长裤而不穿裙。俩人一个胖子一个后生,那后生可能是跟班。他们大摇大摆地走上来,那胖子把手放在左胸,还有模有样地先行了个礼。
张五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也没回礼。众将也是怒目而视。
那吐谷浑胖子在包裹里掏了一会,掏出一个纸包出来,说道:“一只烤羊腿,大相知道城中没粮了,怕饿着了张将军,特备薄礼,请笑纳。”
明摆着只是嘲弄唐军没有粮草补给了,给谈判增加筹码。众将顿时大怒,有人喝道:“把这俩狗日的和他们的羊腿一起丢下楼去!”
张五郎却沉住气道:“既然送的是礼,收下罢,拿出去让最苦的西墙将士分食……先割一块下来让这俩吐谷浑人吃,有毒先毒死他们!”
一个将领走上前去,“唰”地一声拔出横刀,吓了那胖子一大跳。将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从羊腿上割下一块肉来,用刀挑到吐谷浑人面前,喝道:“吃,不然老子吃你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