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维焦急问:“冯将军现在如何了?”
“我不知道。”季嘉盈木然道,“可能,就像我一样吧。冯将军不肯答应与裴霄结党,裴霄不会放过他的。”
她把袖子挽起来,露出满是斑驳伤疤的胳膊,上头大片大片的红斑与疱疹,许多已经溃烂流脓,看起来恐怖异常,宿维见到了都倒吸一口冷气。
“找乐大夫来,带她下去诊治,好生休养。”裴原吩咐完,转动轮椅往门外去,“宿将军,你与我一同,去见见大殿下。”
……
在裴原醒来的当日,他便派人与乐徐一同,去将裴澈接了回来。
当时遭到了阿丑的激烈反对,她一直固执地认为,那日派兵屠了齐连山的人是裴原,觉得他居心不轨,险些与去接人的小分队同归于尽。后来是裴澈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亲自出来,听了乐徐和宿维的劝说后,同意与他们一起回到代县。
裴澈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他失去了右臂,但左手慢慢地恢复了力气,在学习用左手写字。
他聪明且有耐心,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写得很像样了。
裴原忽视阿丑充满敌意的目光,由宿维推着走到裴澈的身边,安静地看他写完一整首《春晓》。
裴原问:“还是冬天,怎么想起了这首诗?”
裴澈温和地笑着回答:“快过年了,过完年就开春了,河冰会融化,燕子会飞回来,春天说远也不远。”
裴原点了点头。他其实是个没什么话的人,即便对着一起长大的兄长也是一样,宝宁曾教他遇见人得寒暄,他学不会。
相对无言一会,两人同时开口。
裴原问:“想念母后吗?”
裴澈问:“战事如何了。”
裴原放松身体靠向椅背,率先回答道:“现在还在僵持,不过应该很快就有动静了。算日子,淳于栾派去借兵的人就要回来,撤与不撤,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到时候,要么是一场硬仗,要么各回各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裴澈笑道:“你希望是哪种?”
“我希望这场仗打得起来。”裴原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淳于栾让我中了两箭,差点死在雪山里,他还让我离家这么久,我不给他些教训,这段时间流的血和汗,岂不是白流了?我得割了他的人头,灭了他的军队,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裴澈问:“不怕输吗?”
裴原道:“不怕。因为我一定会赢。”
裴澈看到他眉眼中的狼性和自信,即便他现在是坐下的,也丝毫不损他的威风。
“刚刚为什么问起母后。”裴澈搁下笔,说了这会儿话,纸上的墨也干了,他慢慢地将纸卷起来,边道,“我来代县这么久,你没提过母后,怎么突然来了这样一句。是京中出了什么事吗?”
“是。”裴原不再啰嗦,将实情道出,“陛下病危,就要崩了。裴霄与董玉树联合在一起,想要夺位,大将军冯虎昌被暗算,现在卧病在床,无法主事。皇后力薄,沈家虽然一门五侯,但早些年就被一点点剥了实权,现在空有名号而已,撑不住多久……”
裴原看着裴澈逐渐变得郑重的神色,倾身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大哥,你是太子,你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