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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才知道,淳于栾受了很重的伤,虽然从阎罗殿里被抢了回来,但元气大伤,不仅短时间内无法复原,还破了相。

原先的传闻是,匈奴的这位左贤王容貌英俊,性格风流倜傥,许多姑娘对他芳心暗许。但现在,即便是从中军大帐中出来的男人,也是一脸的后怕,暗中传言淳于栾形如厉鬼,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是不是恶事做得太多,被神灵惩罚了?

不管原因如何,得知淳于栾过得不好,陈珈吃起饭来更起劲了。

第五天的晚上,淳于栾已经清醒过来,虽然仍然虚弱,脑子还算灵活,他下了一个命令。

要求将济北王妃送回王庭作为人质,并派人回王庭向老单于索要御寒的衣物,以及十万兵马。

他的理由是,与其损兵折将、无功而返,不如趁敌不备,派大军围困,一举击杀。

陈珈被一支五十人的队伍押送着,在第六日的早上就启程,一路向北行去。

……

宝宁已经连着五日没有睡好了,这天,还没破晓,她又睁开了眼。

外头还是安安静静的,一切都在沉睡,圆子在她的怀里也安稳地睡着。宝宁盯着帷帐,过了大概一刻钟,听见有鸡叫了。又过一会儿,府邸从黑暗中苏醒过来,有下人出来扫雪的声音,宝宁坐起身,轻手轻脚下床,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儿往外看。

裴原还是没有回来。

宝宁失落地关上窗子。

她心中明白,这样的举动很傻,并且毫无用处。裴原怎么会像是神仙下凡一样,忽然出现在院门口?城外敌人的重重兵力还没有撤去,城里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城外也连只鸟都飞不进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在起床后,悄悄地去看一眼。

万一裴原忽然就出现了呢?

宝宁总是想起他离开的那一天,他神色疲惫,心事重重,但还是很温柔地安抚她。

一回想起他那时候的神情、语调,宝宁便觉得鼻头酸涩,想哭。她又不敢哭,她后悔极了,当初送裴原离开的时候,她为什么要哭呢?这是不是个不好的兆头,是个要分别的兆头?她当时要是不哭,一切就会改变了,裴原会顺顺利利地回来?

宝宁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幻想着,裴原突然从门外走出来,出现在她的身后,告诉她,敌人已经撤兵了,其实这一切都是一场游戏,他耍着逗她玩的。他根本没走远,就在隔壁住着,身体也好得很,他只是想看她着急的样子,想听她说句好听的话儿。

……从裴原离开至今,她连一句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收到过。

天冷成这样,他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缺吃少穿,旧伤好不好,她通通都不知道。

她每天在忧思中醒来,在忧思中睡去,她每天都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她得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要不然裴原回来会生气的。但是这样的告诫丝毫没用。

最让人恐惧的是,她竟然连梦见他一次都没有。

他到底在哪里啊?

……

宝宁沉默地坐在黑暗中,她眼睛望向窗子的方向,看着那片窗子一点点地亮起来。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刘嬷嬷推门进来了。

宝宁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笑着冲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圆子还在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