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姜堰在那里,裴原问起周帝所在,姜堰回答道:“早上时候宫正司那边来人,说高氏那边要见陛下,不让见便要死要活的,说有极为重要的事。陛下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估算着时间,也要回来了。四殿下先坐下喝喝茶吧,稍等片刻。”
高贵妃已经被罢去了位分,但毕竟曾是皇妃,关到刑部狱中不合适,在宫正司的监牢暂押。
裴霄也已经被废去了太子之位,在刑部的牢里。
那事已经过去两日了,裴霄那边仍旧未认罪,他只说自己丝毫不知情,都是人蓄意陷害,还曾趁狱卒不备,砸了茶杯割脖子,自戕以自证清白。好在被发现及时,救了回来,只是流些血。
裴原想着,裴霄这人真是有意思,使苦肉计的一把好手,一旦计划脱离掌控,他便自残。
但这次的证据如此确凿,他仍旧不灰心,敢于拼死一搏,这是让裴原诧异的。
裴原想起当日高贵妃的眼神,她或许真的……留有后手。
……
宫正司的监牢在地下,阴暗湿冷,茅草垫子里有许多小虫爬来爬去。
高贵妃头发散落,面色苍白地抱膝而坐,灰暗的眼神在听着门锁响动时,亮了一下。
周帝皱着眉头走进来,嫌恶地看她一眼:“你找朕来,所为何事?若是叙旧情,大可不必。”
“那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霄儿无关。是我诬陷了大皇子和四皇子,是我一直以来暗中给皇后下毒,是我设下圈套,想要杀了四皇子妃,霄儿全部不知情。”高贵妃站起来,声音仍旧柔媚,“有什么责罚,我一力承担,若要杀我,我死有余辜,但我的儿子是无辜的,他得活着。”
“你真当朕是傻子?”周帝愤恨地看着她,“你,你身后的高家,和你的儿子,都是一丘之貉!铁证如山,你难道还心存幻想,以为只凭自己一张说尽了谎话的嘴,朕就会相信你吗?”
“你必须相信我。”高贵妃直视他,一字一句道,“否则,我就把你当年所做的那些丑事都说出来!”
她语气阴狠,周帝怔了下,心头萦上淡淡恐惧。
“你什么意思?”
“陛下,你装什么傻?”高贵妃拖动脚上的镣铐,聘聘婷婷地走向他,“四皇子这些年里,一直没有放弃过查清他母妃之死的真相。凭他的手段,这么些年,竟然连点头绪都没有,陛下,你说这是为什么?”
周帝的眼睛骤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因为就是你杀的!”
周帝一掌推开她,呵斥道:“胡言乱语!”
高贵妃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亲眼所见,是姜堰公公,他假借您之口,邀贤妃妹妹去长信宫和您一同用膳,但却带着她走到了无人的山间。趁她不注意,将她推进了早就挖好的山洞里,用大石封上了洞穴。然后,又伪造了贤妃妹妹失足落湖的假象,找出了个倒霉的‘真凶’,不是这样吗?”
周帝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满口胡言!你这毒妇,你是疯了吧,说的这些疯话!”
“您心虚什么?”高贵妃笑道,“您也是为国为民,您担忧贤妃妹妹的命格真的会祸国,又正好撞上百年大震和山洪,国师大人让您杀了贤妃了事。您便做了。但又不敢告诉旁人,怕落得个出尔反尔,薄情寡义的名声,更害怕四皇子知道。您太了解他的性子了,若他知道真相,一怒之下,举兵谋反也不无可能。您看,您多为难啊。可惜了,您天衣无缝的局,被我瞧见了,瞧得清清楚楚。”
周帝冷冷地看着她:“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事?”
“那可太多了。”高贵妃妩媚地笑,“但如果您不伤霄儿的性命,让他好好地活着,那就不会有人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