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紧缰绳勒住马,稳稳停在庄子门口,自己先下去,再扶着宝宁下去,这才看见她怀里鼓囊囊的布袋子,一拎到手里,挺沉。
宝宁站在马旁边拍裙子,她心想着,苏明釉身边只有一个喜儿够不够?她原来高门出身,身边仆妾侍奉成群,现在只剩一个丫鬟,真的有点寒酸了。她晚上得吩咐刘嬷嬷,明日再给苏明釉买一个回来。
裴原解开袋子往里看:“这里头弄点什么玩意儿,让你提了一路。”
扑鼻一阵生猪肉的味道,又腥又难闻,裴原嫌弃地又系上:“你提着大骨头干什么,也不嫌麻烦,怎么不给陈珈?”
“让陈珈提还有什么意思。”宝宁挽靠着裴原手臂,笑眯眯道,“我提着棒骨,你骑马,我们一起回家,不觉得这样才像是甜蜜恩爱的两口子吗?”
裴原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挑眉不语。
他背手踱到门旁,拱手行个礼:“到家了,夫人,您先进。”
宝宁配合他,福身温声道:“夫君先进。”
“夫人先进。”裴原抖抖袖子,“举案齐眉,这样才显得咱们恩爱。”
阿黄和吉祥在院里疯跑疯闹,听见他们声音都冲过来,围在布兜子旁边转,跳着要舔。
宝宁没心思和他演了,焦急道:“护着我的骨头,不要被狗吃了!”
“还不是你养的两条好狗!”裴原嘶声将吉祥踢开,“看好你的狗!”
……
苏明釉手里捏着白日常喜交给她的纸条,手心里渗出的汗把字都浸湿了。她站在隐秘的墙角处,看门口宝宁与裴原的嬉闹,觉得羡慕,嘴里发苦。
他们的感情怎么可以那么好呢,那么真实,那么简单,充满烟火气。
不像是她和裴澈,面上笑着的,嘘寒问暖,知冷知热。对外如同模范,但内中的虚假只有自己知道。逢场作戏而已。
就连吃饭的时候也要端着自己的面孔,不敢大声,不敢掉饭粒,维持着自己高贵的样子。见到他就觉得累。
苏明釉又想起了赵前来。赵前是个瘦弱白净的少年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约莫就十五六岁,在太子府做一个普通的小侍卫,苏明釉第一眼就看中他。她大起胆子,勾引着赵前做了她的“外室”。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怕的,但是赵前那样主动,会给她送花,给她写信,她也是个女人,每日面对着冷冰冰的丈夫,再看着体贴的赵前,怎么能不动心呢?
苏明釉觉得自己不傻,赵前想要什么,她都知道,他图钱图权势,她馋他的身子。
男人可以养外室,裴澈可以有钟意的丑丫鬟,她凭什么就不可以,凭什么非得守着自己的清白?
后来颠鸾倒凤,一夜温情,她怀了孩子。是裴澈的,还是赵前的,苏明釉不知道。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到底是谁的孩子,她也不关心了。只是怕有人认出来,知道她端庄的外表下竟藏着这样的心。苏明釉是真的害怕,她鼓起勇气将这事告诉了娘家,但是父亲竟然将她赶出来了,就连父母都是如此,还有谁会真心的接纳她呢?只有赵前。
裴澈肯定也会怪罪她的,苏明釉庆幸那件投毒案的发生,让裴澈和那个丑丫鬟一起失踪了。他们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其实,在溧湖住的这段时间,她隐隐约约是想开了点的。将孩子生下来,无风无浪地度过余生,寂寞了些,但也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