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什么呀你, 真没意思。”宝宁不搭理他了,站起身去柜里取衫裙,到屏风后头换。
她心情很好,换衣裳的时候还哼着曲儿,咿咿呀呀的小调,听唱词像是牡丹亭。
琢磨了一晚上的事忽然有了答案。其实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两个选择,他预判出季嘉盈或许有危险,要在救她和谋利之间选其一。他想要选择后者,又担心宝宁会对此感到不悦,这决定毕竟是不那么近人情的。
裴原想,与其事后再为结果争论,不如事前就与宝宁说明白,问她的意见。
宝宁从屏风后面出来了,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襟子,就瞧见裴原正在看着她。
“是不是特别饿?”宝宁回头冲他笑,“但你还要等我一下,我还没绾发,等我都弄好了就出去。”
她没心没肺的,在那里兀自嘀嘀咕咕,“做饭也得漂漂亮亮的,让厨房里的那些嬷嬷背后里都夸我,那多舒坦。那我是不是要多做几份碗团,分给她们一些?平白受夸多不好意思呢……”
裴原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残忍了。
宝宁就像张白纸一样,但他偏要把她拉进自己的世界里,那些肮脏的不好的纷争,她明明可以远离的,但因为他的缘故,宝宁又不得不参与。
裴原狠了狠心。他们是夫妻,荣辱与共,有一些事宝宁终究是避不开的。
“宁宁。”裴原正襟危坐,叫了声她名字,“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弄得那样严肃。”宝宁被他吓了一跳,将簪子插进发里,她笑盈盈的,“其实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和你姐姐有关。”裴原招手让她过来,略微思忖,把前因后果以及他的推测和盘托出。
宝宁的笑渐渐落了下去,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也逐渐攥紧,裴原感受到她内心的波澜。
“我不想瞒着你。”裴原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
宝宁直愣愣地看着他。对于裴原的事,她一直都是好奇的,想要知道,但今天终于知道了,她又觉得后悔。
原先在国公府时姨娘就与她说,朝堂的角落里充斥着腌臜,史书的每一页都是用血染成的。以前听人家口头讲讲,她只觉得有趣,真落到了自己头上,才知每一个决定的万难。
“你想让我怎么办?”宝宁声音有些哑,混着哭腔,“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宝宁还是懵的。她每日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菜,过自己的小日子,季嘉盈怎么就要死了,太子又怎么了,绿云是谁,这些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她理都不想理,但裴原逼着她,非让她选一个出来。
宝宁下意识选择了逃避。她哭闹,裴原心疼,把她按在怀里,拍她的背哄。
裴原想,要不然就算了,非逼着她做什么。最后结果如何,他自己承担就好,宝宁若生气,就打他一顿,何必现在让她纠结地哭成这样。
但转念一想,这样不行,所有纷争现在只是个开始,宝宁注定要学会成长起来。她不必手腕雷霆、独当一面,她还做她的宝宁就好,但一定得学会……接受他。接受一个并不是黑白分明,会拿人性命的他。他们得站在一起。
裴原啄吻她的脸颊。
过好久,宝宁的情绪才平复,她趴在裴原肩上掉眼泪,呢喃道:“你原本计划了要做什么,就去做,别管我。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她说这样的话,裴原感到惊讶。在他心里,宝宁是最重情谊的,他甚至做好了放弃这次行动的准备,即便万般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