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等到他终于入睡,又是整宿的混乱梦境,情绪一直紧绷。
直至最后梦境画面一转,竟然少见的梦到了幼时的情景。
彼时,他娘在知晓了刁海潮的目的后,一贯柔弱纤细的女子,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士兵难得发狠,拼劲全力护着他,不愿他被带走。
那些士兵顾忌着他娘是刁海潮女人的身份,不敢上前碰她。
就当双方在狭窄的院落中僵持着,母亲还在为他筹谋生机时,刁海潮一脸煞气地从院外走了进来,在母亲渴望哀求的目光下,仿若在戳一只蚂蚁般,长手随意向前一探,一剑将她刺了个对穿。
又反手将怔在原地的他丢给那几名侍卫,冷冷地瞥他一眼:“按原计划进行。”
那是怎样一个冰冷的眼神?
厌恶、嫌弃、冰冷。
厌至体表,冷入骨髓。
这个眼神在他之后逃亡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深深印入他的脑海,无法驱散。
与母亲那双直至最后都难以安心闭上的悲伤眼眸重合在一起,让他一宿一宿地做着噩梦,难以入眠。
作为刁海潮为他其他子嗣选择的吸引朝廷追捕兵力的诱饵,他被强硬地穿上了最繁复精美的外衫,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道路逃窜。
彼时护送他的护卫很多,对比护送其他刁海潮子嗣的十多号人,甚至还要多出二十多个。
但是,护送其他人的都是能够以一挡十的精兵,而护送他的,却都是些跑路都跑得战战兢兢地胆怯新人。
彼时,他才不过六岁。
他知晓他要死了,但是他却不想死在那个男人预计好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