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身躯瘫软无力地仰倒在担架上,却强打精神不以为意地笑道:“孩子,父亲尽力了,可终究是让曹贼脱蹿……唉,废了天大的功夫气力,到头来却是留下了这么一个结局,显甫,我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

袁尚的眼眶发热,竭力忍住泪,说道:“哪的话,这些事其实应该是让孩儿来做的,说起来,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才是真的!”

袁绍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浓了,道:“你一定猜不到我为何会亲自去追曹孟德!因为我真希望我能在临死之前,为你们几个兄弟留下一片没有祸患的江山基业,让你们未来的路能够好走一些。可惜,世事弄人……袁某终究是违拗不过天意。”

袁尚的心如刀绞,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袁绍的呼吸明显地越来越急促,颤抖的手试图反握住袁尚的胳膊,然而这个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此时此刻竟显得异常的艰难。

一缕英雄末路的悲凉油然升起,但很快又被他与生俱来的傲性所吞没,他一咬牙抓住袁尚左臂,喘息道:“为父纵横一世,死又何惧!我只问你,为父死后,你能否鼎立袁氏,光大袁氏门庭,剿灭群雄,平定天下?”

袁尚目中的泪水再无法遏止,终于奔涌而出,道:“父亲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恢复康健,再次执马着刀,纵横天下,孩儿愿一生为父亲左右手,随你一同征讨天下,只请你好生养伤,保重身体!”

袁绍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摇头道:“痴儿,天下之大,谁人不死,又有何需要避讳……”

话说到这里,却是一转头,再一次的昏厥过去。

“父亲!快……撤军!火速撤军黎阳!”

……

建安六年四月,袁绍在扶宜山追讨曹操的过程中,被曹军程昱一箭射中小腹,伤口崩裂,牵动旧疾,命在垂危。

虽然打了胜仗,但因为袁绍受伤,整个军中上下没有丝毫的喜悦,上至高层将领,下到三军将士,全都沉寂在一片阴霾和恐慌之中。

四月末,在仓亭布阵的袁军全部收兵回到黎阳屯扎,并将一直昏迷不醒的袁绍送往馆驿下榻养病,袁尚一面安顿诸军,一面火速派人赶往邺城,邀请其妻刘氏并一众袁绍嫡系重臣赶往黎阳探视,以应不测。

再不见,只怕就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动用了几乎所有可以动员的力量,整个邺城和黎阳的名医一个不差的被袁氏请来,为袁绍诊治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