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认,樊殊是对的。
就好像小时候想数学题,想不出来就不服输,死活不肯看答案,非要硬想一晚上——结果还是啥也没想出来。
其实只要当时想了半个小时,确定自己想不出来后就直接看答案,明明就能懂了的,并且这丝毫不会影响自己之后举一反三,挑战其他更难的题。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小沙托着腮,叼着吸管,让吸管不断地戳着奶茶杯壁,“他为什么不明说他的想法呢?直接给你说,你也能理解的吧。而且我真的很不懂诶,”小沙砰得一拳落在桌子上,弄得放在一边的杯盖都跳动了一下,“他做了这么多,还不准我告诉你。他这不是傻缺吗?”
“不准这么说樊师兄。”我条件反射地反驳,“他只是……”
他只是什么呢?我却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因为如果他直接说的话,我的成就感就不会那么百分之百了——意外看到一些不知名笔记的提示后写出论文,和被樊殊直接手把手指导写出论文,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不赞同我,却还是纵容着我。这么久以来,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希望他再天天盯着我了,他立刻就放弃了;我想要成就感,他就愿意绕那么多的路来满足我孩子气的愿望;他卖了相机,去修了车,又学会了骑自行车……他做了这么多。
可他从来不告诉我。
“他只是希望我是自由的。”我终于说完了整句话。
“希望你是自由的?”小沙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我记得是在很久以前,那个时候我们才刚破冰,一起从虞白的生日会上乘公交车回来,却坐过了站。在回来的路上,樊殊同我聊天,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挟恩图报的问题。他说,他很讨厌挟恩图报的感觉,那会让他觉得一切都是一种交易,仿佛你对别人好了,别人也必须要给你同样的回报一样,连一点点的人情味都没了。
“可是,难道不应该这样吗?”我记得我这样问。
那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夏天,路灯也很黯淡,小飞虫绕着光线不停地飞,让光看上去脏脏地。樊殊的黑色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将手放在口袋里,一边走在我旁边,一边道:“情理上是这样,所以这只是我个人的行事偏好罢了。我想要为别人做什么,那是我的事情,别人不需要为此买单。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都可以。他是自由的,就像我也是自由地做出要为他做些什么的选择一样。他不应该被我所束缚,或者扭曲自己的一些决定,这些都不需要。他做他自己就好了。”
“我一直都希望,”樊殊看着前方,他的眼神有些落寞,“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是自由的,从各种角度而言。”
“才怪。”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