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沐晟虽然恼火,却也是知道那朱慎只是个守备,郝家奉祖法入境,又是数万人明火执仗,背后又有六七万军马支持,这个时候,他能怎么做?阻拦么?一旦擦枪走火,一个不好就可能要落个马革裹尸的结局,这倒也罢了,人家郝家可不是反贼,而是要去广西平乱的官军,你阻拦官军,就是违反祖制,是和朝廷的成法过不去,可能最后,人不但死了,却连一个尽忠职守的下场都混不到。
这样的结局可想而知,大家都不是傻子,那边非要入境,拦不住也不能拦,那么该怎么办?自然是请沐晟这个总兵官来决定。
而沐晟呢?
问题又出来了,沐晟不是赖俊,赖俊是天子的心腹,同时也是死党。而沐晟只是一个臣子,却不是宠臣,他的背后是云南的沐氏家族,沐家的宗旨是忠于朝廷,因而只要圣旨下来,他们自然毫不犹豫的会去执行,这便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可是朝中的勾心斗角都和他们无关,只要朝廷一日没有发出讨伐檄文,没有虢夺掉郝家的王爵,郝家一日还自称是大明的臣子,那么沐晟就绝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对郝家动手。因为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他所思考的也绝不是眼下的一时得失,他要考虑自己的子孙后世,考虑整个家族。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第七百六十五章:退无可退
三万谅山军,宛如长蛇,随同征调的数万民夫,浩浩荡荡的冲过了关卡,进入凭祥县。
而这各处的明军大营,本该严防死守的将军们,此时此刻,眼下却是作声不得。
竟只能远远看着这队伍蜿蜒向前。
而这些人,哪里只是行军,倒更像是搬家,无数的车马,用毡布盖着的物资和火药,还有用马拉着的火炮,每个谅山军官兵都背着行军的棉被,腰间悬着水壶和火药袋子,配着长刀,腿上绑着干粮袋子,背后挎着火铳,走起路来,咣当作响,他们显然也是有戒备的,手中的长刀都没有离身,两侧还有侦察营的骑兵在两翼观察,后队和前队,都有专门的作战人员,火铳没有离身,装填好了火药,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立即反击,同时给中军足够应变的时间。
源源不断的车马,由专门的民夫输送,他们紧跟着军队,推车粮食和各种物资,慢吞吞的蠕动,将这官道,碾压出一条条的痕迹。
到了饭点,一声令下,随后大家便都原地盘膝坐下,拿出干粮,干粮都是那种晒干的炒米,或者煮熟晒干的肉脯,还有一种干饼,比石头还硬,需要拿水浸泡之后,才能下咽。这种行军的口粮,无论是口感和营养都难以下咽,唯一的好处就是容易保存,不易腐坏,即便是十天半个月,亦可下肚。携带也方便一些,只要将水壶中的水泡着吃,便不成问题。
军用口粮,已经由郝家的工坊,专门的批量的制造和供应,为的就是满足军队的需求。假若是自行让军中去负责,却不知会有多少的麻烦。
靠在这支军队最擅长的便是吃苦耐劳,平时操练,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他们的忍耐力,向来是超凡脱俗的。
因而只需一道命令下来,大家便以小队的方式,席地而坐,旋即便拿出行囊中的干粮,有人专门负责去取水,然后就地架起一个篝火,拿铁盆子煮了热水,大家先装满了自己的水壶,随即便拿自己的饭盒放入热水,用干粮浸泡进去,而后半柱香时间,大家填饱肚子,小小休憩片刻,就可启程。
谅山军最讲究的就是章法,用读书人的话来说,就是礼。所谓礼,便是一切都按着规矩来,吃饭有吃饭的规矩,操练有操练的规矩,睡觉有睡觉的规矩,即便是行军,也是由天策府根据以往的一些旧有习惯以及经验心得,制定出一套专门的规矩出来,颁布实施,一旦贯彻,这些东西,就烙印进了每一个人的骨子里,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