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纪纲不由微愣,那个时候的赵忠,声名不显,怎么和兵部尚书夏元吉厮混一起的?
“你很奇怪么?”郝风楼笑了,道:“其实要查,也很容易,问题的关键在于,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将赵忠当一回事而已,大家都认为,赵忠不过是王安获罪之后,天子随手选出的一个人,可是你错了,这个人,不简单。兵部尚书夏元吉,当然不可能和赵忠有什么牵连,可是假若,这件事是太子授意呢?”
纪纲身躯一震。
郝风楼不由叹口气:“其实,太子殿下,应当早知道朱允文已经死了,而这赵忠,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太子的人,你明白了么?不只是如此,你的心思,太子殿下也一直都知道,知道你想要蛇鼠两端,知道你迟早,会献上投名状,所以太子殿下,一直在等,在等你将那汉王的人头,献上。”
纪纲幽幽叹口气:“不错。”
郝风楼道:“所以太子殿下,一直在等,在等你动手,你在汉王府的一切布置,别人看不出来,可是他却看出来了。于是他冷眼旁观,做这坐收渔翁之利的渔夫,你与太子殿下,也算是一拍即合,神交已久。只是你却忘了一件事。”
纪纲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什么事?”
郝风楼微笑:“为何弹劾汉王的是杨士奇?为何不是别人,偏偏是他?”
纪纲禁不住道:“那又如何?”
郝风楼怜悯的就看纪纲,道:“你知道么,杀人,是要脏手的,有的人是自己的心腹,得干干净净,可是有的人,注定了就只能给人充作刀剑,杨士奇是如此,你也是如此,其实所有的一切,太子殿下都看在这里,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可是他和他的心腹,是绝不可能插手其中,杨士奇和你,却想干净而不可得,我只问你,太子殿下,会容许有朱允文存在么?”
“你错了,天子能容忍一个冒充的朱允文,太子殿下却绝不可能,天子靠的是马上得来的江山。而太子,凭借的却是以解缙为首的朝廷大臣,凭借的是数以万计的读书人,他和朱允文,都是一样的人。同行呢,是冤家,有朱允文在,就会有许多人三心二意,甚至有人会生出妄想,认为陛下百年之后,其实朱允文未尝,不是一个好的人选,这虽然只是一些读书人的痴心妄想,可是当真有人冒出这个念头,太子殿下,就绝无可能,万众归心了。”
“你明白了么?收拾掉了汉王,太子就会毫不犹豫,收拾掉你布置的这个朱允文,如何收拾?无非就是,揭穿朱允文的真实身份。既然他已知道这个朱允文乃是假的,要揭穿,何其容易?可是一旦揭穿,就会牵连到你,汉王完了,你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作用,到时,你依旧是十恶不赦之人。”
“朱允文既然已死,这件事,天子知道,太子知道,赵忠也知道,可是为何,赵忠一个东厂掌印,不立即寻找证据,来揭穿这个朱允文?你真以为,赵忠只是个酒囊饭袋?你错了,这只是因为,汉王还没有彻底的垮台,这个时候,留着朱允文,还有一些作用,所以赵忠一面暗中奉旨寻找朱允文的破绽,另一方面,却在拖延时间,既是给你制造机会,也是给太子制造机会。”
“你现在明白了么,无论结果是如何,无论朝觐谁成谁败,你纪纲,都必须死,什么成王败寇,这场游戏之中,你注定,就已经成了弃子,可笑的是,你居然还不自知,居然还自鸣得意,以为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其实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恰恰就是你。”
纪纲身上的锁链发出哗哗的响动,显然,他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郝风楼背着手,叹道:“人啊,就是如此,人人都以为,自己利用的是别人,其实,却恰恰是被人所利用。更可笑的是,此人还不自知。所以,人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不要有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