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这个家伙,素来是随遇而安的,不过随遇而安却是有限度,油灯中的火油几乎是要燃尽了,只有豆大的火光,摇摇曳曳,似乎随时就要熄灭,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其实也一样,并非是省油的灯。
他伸了个懒腰,似乎沉吟片刻,便开始拍桌子。
这桌子实在是寒碜,居然缺了一条腿儿,上头油腻腻的,料来也不结实,因此这一拍,便是咚咚作响,声若洪雷。
咚咚咚……
附近当值的番子叫赵端,其实他的运气不错,昨日到处是袭击番子的锦衣卫,打得要死要活,偏偏这位仁兄是个属兔子的,一看不对劲,便躲了起来,等到风平浪静,再呼喝的带刀冲出,不但没受到责罚,反而得了褒奖。
只是他身上并没有丝毫伤痕,所以少不得到轮到他当值。
白日许是太累,赵端实在乏了,反正只是看管囚犯,赵端倒是并不客气,直接睡去,等到那咚咚的声音传来,赵端不禁怒了,这是什么道理,那个姓郝的,开始还算老实,转眼之间,就发疯了。
想到哪郝风楼,赵端便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姓郝的,白日他又怎会担心受怕,还有不少厂中的老兄弟,拜那郝风楼所赐,都被打得不成人形,更可怕的是,厂中现在早有流言,说是锦衣卫行凶,为的就是个利字,东厂断了他们的财源,他们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断东厂财源了。
想到这个,赵端便不寒而栗,他是从金吾卫里调来的,从前虽然是亲军,待遇比京营好上不少,可是那种从前指着俸禄苦哈哈过日子的时候,实在叫人不寒而栗,现如今到了东厂,油水有的是,一月下来,随随便便就有数十上百两银子,有了银子,花钱不免大手大脚,又是置办新宅,又是娶妾,日子过的逍遥的很,甚至家里还特意养了一个婆子,一个门房,虽只是小小番子,却也尝到了老爷的生活。
可是现在,自己还回得去么?一旦断了财路,靠薪俸还养得起这么多家当?莫非一家老小跟着自己去吃西北风。
新仇旧恨,如今凑在一起,赵端怒了。
他气势冲冲的赶到囚室外。因为这儿本就是个杂物房,并非真正意义的囚房,所以并没有探视的窗格,里头的动静他也不知道,只晓得这声音没玩没了,赵端便狠狠去拍门。
里头拍桌的声音才停了,赵端怒气冲冲的道:“拍什么拍,再拍,有你好受的,扰了老子清梦,瞧老子怎么收拾你。”
里头的却只有一个回答:“我饿了。”
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