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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书吏对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结结巴巴地道:“是……是……”

北镇府司和寻常衙门没什么不同,指挥使的公房在正气堂,左右两边,则是左明和右明二堂,是两个同知的办公之所。

项虎的呼救声响起的时候,各处公房一下子悄无声息起来,一下子,那沙沙的书写声音、偶尔的咳嗽声,有人伸伸懒腰而发出的桌椅磕碰声,还有几个书吏和校尉出入的脚步声,只在那刹那之间便都静谧下来。

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都仿佛顷刻间没了。

紧接着,几个书吏神色紧张地出来,有人自是往南镇府司去,也有人却是逮了个空,前后张望之后,便往左右明堂去了。

在左明堂里,这并不大的公房门窗紧闭,一个敦厚的身子背着身,身后的油灯冉冉,将他的身影拖得老长。

这人虽只是露出一个背影,却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

在书桌的对面,一个书吏哭丧着脸道:“就这样……项千户便被拿了,郝大人还有吩咐,说是给南镇府司下条子,这项千户,不能活过今日……”

背影忍不住微微一抖,也不知是震怒还是其他,最后冷冷地道:“好大的官威,好大的架子,好厉害的手段。”

连说了三个好字,这人微微侧身,冉冉的油灯照在他的侧脸,只是阴影之下依旧没有显露出面容,只有那脸上带有几分蜡黄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随后道:“还说了什么?”

“还说咱们锦衣卫为何处处受人掣肘,为何会被人欺到头上,是因为咱们锦衣卫内部山头林立,各人自扫门前雪,人人都事不关己,人人都对自己的弟兄冷漠。这样的锦衣卫有什么用……”

书吏说到这里,口气不好地道:“哈……这小子是指桑骂槐了。”

背影的主人轻蔑地道:“他骂的是项虎,实则骂的却是老夫,山头林立,事不关己?说来可笑,老夫是同知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百户,一个小小的百户就因为得了圣宠,一步步的爬上来,这才几年功夫,老夫现在还是同知,他倒是好,如今已到了老夫的头上,于是开始颐指气使,开始不可一世,他真以为这锦衣卫是他当家?真以为这锦衣卫姓的是郝?这口气怎么教人咽得下啊!张昌啊张昌,你明白么?这一趟,你可知为何指挥使要去大同么?哼,这里头的原由说出来吓死你,多的,老夫也不和你说,只想告诉你,这一次指挥使大人能否安然回京还是个未知之数,即便是回了京师,他纪纲一家老小的性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这都指挥使的空缺莫非让一个毛头小子来坐么?”

这人吁口气,才继续道:“不过这个小子倒是不容小觑,还真不能小瞧了他。”

书吏道:“要不要和南镇府司那边打一声招呼?”

“不必。打了招呼也没用,他终究是暂代锦衣卫,胳膊拗不过大腿啊,他倘若当真要南镇府司那边下狠手,南镇府司即便心中不满,可是终究还是会妥协。杀吧,杀吧,老夫看他立威,再看他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