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禄不由打了个冷颤,他突然感觉,在这暖春的金陵,竟是有几分寒意。
……
天子摆驾,过大明门回到宫里,而在这朝殿里,众臣纷纷归位,使节们重新拜下行礼,口呼万岁。
而这一次,他们是真诚的,并没有虚伪,是真真切切的臣服。
紧接着礼官唱喏,调声宛如吟诗,悠扬深远:“礼成……”“递请国书……”
朱棣的心情顿时显得开朗了许多,手中抚案,爽朗而笑,今日的这一趟的召见,虽然中途遭遇波折,可是郝风楼回来,同时还带来了大船,这是意外之喜,此番吐气扬眉,大大地出了朱棣一口气,这又是一喜,喜上加喜,朱棣的虎目之中竟隐隐有几分泪光,朱棣这样的人自是不可能泛泪,无非是今日喜出望外,情绪波动而已。
待曲终人散,满朝文武纷纷散去,使节们亦是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
朱棣留下了郝风楼。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朱棣背着手,长吁短叹。
他的目光又一次的凝视着那殿中的长柱上。
“郝风楼……”
郝风楼已是疲倦不已了,听到朱棣的召唤,自不敢怠慢,勉强打起精神道:“儿臣在。”
朱棣吁口气道:“朕记得半年多前,朕曾指着这殿柱对你说,朕希望你做这梁柱,做了梁柱才能扶住这广厦万间,才能做朕的左膀右臂。哎……朕那时候对你便是这样的期望,这天下有的是能人,可是天下贤才再多,对朕……也未必是好事,人太过聪明就未免会有自己的盘算,你看内阁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可是……朕知道,他们有私心,朕只能让他们做门窗,而不敢让他们做梁柱,你不同,朕有这样的期待,是因为你若成才,便是朕的贤才。”
朱棣不由露出微笑道:“而现如今,朕终于知道朕这期望只怕已经实现,你啊,确实没有让朕失望。来,你不必拘谨,坐下和朕说说话,说说交趾,讲一讲你的船。”
朱棣今日的心情显然格外的好,不忘对随侍的人交代:“去将前几日送来的贡茶拿来。”
茶水上来,朱棣坐在御椅上,兴致勃勃地喝了一口才道:“从前呢,朕喜欢吃酒,只有这烧酒入喉才觉得痛快,可是现在,朕也慢慢喝茶了,一开始吧,这茶喝得没什么滋味,可是人是会变得,而如今,朕倒是喜欢吃茶。郝风楼,你明白么?朕变了,有些时候,朕看着自己赘肉横生,便知道朕再不是那个骑在马上的燕王,朕已经是天子,无论朕喜欢不喜欢,都必须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