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安南的士绅和豪族们在庙堂上既没有熟人,也没什么亲眷是官身,即便是功名,说句实在话,即便是广西的儒生面对这些安南的读书人,那也是考霸一般的存在。
说来说去,还是实力不济,人家压根不怕你。
可如今到了谅山,却是本地父母亲自来迎,众人立即打起精神,个个突然像是捡起了以往的荣光似的,于是众人推了一些有名望的人,包括那黎洪在内,前去见那席县令。
席县令其实本不想来,可是郝家那边却是再三说,要呵护备至,人家背井离乡,多少要好生安抚,最后拗不过,只得来了。
席县令如今就像是迎客松一样,连续在这驿站呆了七八天,迎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如今也已经老练了,知道这些安南人的心思,他们一到,便随和一笑道:“诸位远道而来,本县特来相迎,来,诸位不必客气,请入内喝茶。”
十几个推举出来的人便鱼贯而入,上了茶水进来,席县令一边喝茶,一边谈笑,冷不丁来一句:“海防侯对诸位尤为关心啊,前日还特意来问清化的黎世伯、阮世伯人等为何迟迟不来?生怕中途出了意外,还想命人去搜寻,你看,这不就来了吗?哎……若是本县迎不来诸位,只怕要吃罪了。”
众人这样一听,先是觉得突兀和意外,可是很快便是狂喜。
尤其是那黎洪,那海防侯所谓的黎世伯,不就是自己吗?自己和禄州侯有一些交情,平日也有书信来往,禄州侯年轻,称呼自己为元祐兄,只因自己的字为元祐二字,本来黎洪只是以为这终究是表面功夫,是虚礼客套。可是人家儿子都称自己世伯了,而且特别提起,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家是真心想和自己打交道,而且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安危。
透露出这层意思,其实也让其他人安心不少,瞧这郝家礼贤下士的姿态,真可谓前所未见,看来这一趟谅山是当真来对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众人的眼色,席县令都看在眼里,他的心里便不由笑了。
那海防侯郝风楼曾特意寻了自己,秉烛夜谈,提及这些安南豪族的事,席县令便清楚这郝家对于今日这事可谓费尽了心机,他们的算盘必然不只是给安南的豪族提供一个庇护这样简单,分明另有其他的图谋。
不过……这些图谋于自己没什么干系,席县令的仕途一直都不顺畅,无非是生得丑陋外加科举名列末席而已,其实能来安南做官的大抵都是如此,只不过别人在其他州县还可以使命盘剥,不断的向上头孝敬,尽力力争上游,而席县令是在人家封地上为官,说难听些,就算是要贪墨,那也轮不到你,这便是封地官员的悲哀,这是人家的私产,人家的眼睛就在后脑勺这儿盯着你,你除了两袖清风,要嘛就准备去牢饭了。
席县令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的未来,无非就是前途无望,永远都在这种山区里转悠,运气好也不过是分到广西或是云贵去,他年纪已是不小了,受不得折腾,所以索性就攀附郝家,郝家如今终究如日中天,若是他们肯保举,肯在庙堂上运作,那么将来或许能有个前途,当然,以他的资历,这样的前途也是有限,能去湖广为任一方知府、通判便是满足,若是能调任广西、云贵的三司,那便是祖坟冒了青烟。
郝家的要求,席县令现在是有求必应,无论郝家打什么算盘,他都尽力去做,且不去过问。
所以这几日,他操心劳力,每日迎来往送,就差点把这些安南人当了大爷,言辞客套到了极点,却也不觉得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