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不由抽了口凉气,一时震住了,却还是忍不住道:“无非是讨好卖乖而已。这造船没有四五年功夫也是不成的,到时候说不准又是一番说辞。”
这来人却是道:“大人,好像是郝大人向陛下恳请了一年之期,说是一年之内便可收到奇效。”
“一年?”夏元吉还没做声,一旁的工部尚书宋礼倒是不免嗤笑起来,摇头晃脑地道:“且不说别的,就说这船料吧,不暴晒个三年,拿什么来造船?此子对造船可谓一窍不通,偏偏还要主动请缨,徒惹笑话。”
那解缙一直支着耳朵听,此时突然心念一动,便从值房中出来,众人纷纷给他作揖见礼。
解缙道:“方才宋部堂所言,老夫也有耳闻,若是船料不经暴晒,下水便容易腐烂,用不了多久,这船体便要受损,不过会不会是海防那边早就储存了晒干的船料?”
宋礼捋须道:“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不过以老夫之见,这安南即便有存储的船料,怕也不会多,安南造的船毕竟有限,和咱们天朝比起来,高下立判,即便是他们储存了,怕也都只是寻常船只的船料,似福船、宝船那等巨大所制的船料,他们储存了也是无用。”
解缙便忍不住道:“这是不是说,在安南那边储存了船料,而这些船料只能用于寻常船只,只能造一般的客船?”
宋礼颌首点头道:“正是。”
解缙眯着眼道:“如此说来,老夫便明白了。”他顿了顿,才接着道:“郝风楼主动请缨,一方面是想脱罪,其二嘛,无非是讨好卖乖而已。所以先立个军令状,声称要造船,因此在一年之内倒是能造出不少海船来,只不过嘛,这些海船未免显得小家子气,到时候多半就是寻常的海船,只是他既然把船献上,陛下能说什么?虽然这些船,陛下不满意,甚至咱们朝廷觉得小家子气,可是终究人家也是一番苦心,算是他们郝家的一片心意,这个时候,陛下还会苛责他吗?”
解缙一番解释,便说得通了。许多人听罢,不由心中一凛,暗叹高明。
这姓郝的还真是厉害,犯下这么大的事,却是一副愿为君父分忧的姿态恳请造船,按人情来说,即便将来他造出的是什么船,陛下都不会为之动怒,毕竟人家可是阖家之力,花费无数‘心血’献上的大礼,伸手不打笑脸人,陛下能说什么?
况且一年半载之后,陛下对今日的事,怒气早就消了,今日的事固然是大,可是堂堂天子不可能永远为这事儿耿耿于怀,到了那时,郝家只要‘献礼’,无论朝廷满意不满意,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也算是得了。
夏元吉听得唏嘘,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奸臣贼子,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心机。”
解缙却是莞尔一笑道:“夏部堂勿忧。你这样一说,老夫倒是想起了,听说泉州市舶司那边偶有大食海船越洋而来,此事可是有的吧?”
夏元吉道:“这倒是略有耳闻。”
解缙又道:“又闻这大食人造船颇为犀利,其手段不在我大明之下,他们造的船,有的长可达三十余丈,可容数百人于船上行走,这……也是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