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的这个故事实在是曲折无比,便是当故事来听都觉得实在过于复杂。
不过,这个故事颇为合理,仿佛一条线一般将近来发生的事都窜了起来。
朱棣依旧不露声色,身为天子,现在说话当然很不合适,由着下头人胡闹吧,假若这个占城国使当真是胡氏的细作,那么正好这件事可以水落石出;可假若是郝风楼冤枉了人家,那也没关系,郝风楼这唱黑脸的家伙拎出去面壁思过就是,大明天子还是待客周到的。
郝风楼淡淡的笑了,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阮玉:“阮大人,这个故事里,你就是主角,我这个故事虽然是猜测,不过为了证明你就是下毒的凶手,所以故意揭露下毒之人乃是宁王世子,当时我问你,宁王世子离座时和你说了什么,你故意推说不知,可是一旦宁王世子‘证据确凿’的时候,为了火上浇油,让宁王世子来做你的替罪羊,所以突然想起了世子对你过的话,还故意的声称世子将酒杯放在了桌上,这显然是暗示大家,世子将自己的酒杯与陈王子进行了调换,你如此急切的想把这脏水泼在宁王世子身上的时候,可曾想到,这根本就是郝某人故意引蛇出洞?”
第一百七十九章:格杀勿论
阮玉的脸色很难看,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表面上是天衣无缝,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
他凝视着郝风楼,对这个家伙有些佩服。
无数零散的事,若是独立去看,谁都不能发现其中的蹊跷,可是偏偏这个家伙居然能将它们串起来,形成了一个缜密的主线。而且此人假设得也极为大胆,通过大胆的假设,缜密的思考,最后再用一个引蛇出洞的小技巧,便使自己原形毕露。
他叹口气道:“你是如何知道占城已经亡国,而我非占城国使,乃是安南王的亲信?”
郝风楼朝他神秘一笑,道:“因为你太刻意了。”
“哦?”阮玉一头雾水。
郝风楼笑道:“你太过刻意强调你是一个占城人,所以上次我去拜访你的时候,你虽然神色如常,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讲述你们占城的风土人情,对安南人的入侵只是提了只言片语。你若是真正的占城人,到了异国他乡,谈论自己的家乡,这本是理所当然,可是你说得太细,连你们家乡的地形,你们的服饰,甚至连占城的状况都事无巨细的说出来,这只说明你的潜意识里害怕别人怀疑你的身份,你不断的强调,表面上无懈可击,实则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阮玉不由大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百密一疏,我苦心谋划,竟是坏在你一个后生小子的手里……”
阮玉知道已经无从抵赖,承认起来倒也爽快,不过他却是微笑,道:“只是,老夫虽不是占城国使,却也算是安南国使,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纵是被你们揭穿,这又如何?你们大明自诩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想来不会对来使行凶吧。”他淡淡的道:“所以这一次,老夫还带来了安南王的国书,这国书就在鸿胪寺里,若是大明天子要下臣去取,立即便可送到。至于大明是否承认安南王,这是另一回事,国书已经送到,上头有大明太祖皇帝钦赐的金印,你们是要断绝关系也好,是要坐下来谈一谈也罢,都由着你们,老夫悉听尊便。”
阮玉确实有点嚣张,不过他的嚣张是很有依仗的,安南素有小中华之称,他们用的是汉字,读的也是汉书,选拔官员,用的也是科举,考的是四书五经,甚至于文庙中供奉的也是孔圣人,汉人对安南的影响方方面面,从礼仪到体制,从文化到思维,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除了安南人的语言上像是某种方言之外,一个安南人到了大明,很难以区分。
也正因为如此,阮玉或者陈王子这些人比汉人更加汉人,他们写得出一手锦绣文章,说的是安南贵族圈里最纯正的汉话,便是言辞,也带有纯正的汉话色彩,引经据典信手捏来,同时,他们也十分清楚大明的思维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