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屁股坐下,不由道:“人心,郝风楼,你知道人心吗?”
郝风楼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朱棣有更多的话要说。
朱棣自嘲地笑了笑,才道:“朕在北平的时候就从来不相信人心。北元在大漠人心如何?朕的大军到了大漠就是不得人心,可是朕带兵出关,大军所过之处,无论他们的人心向着哪里,哪一个不是对朕俯首称臣,你知道为什么吗?”
郝风楼道:“因为不肯俯首称臣的已被挫骨扬灰。”
朱棣眼光一亮,他突然变得精神起来:“不错,不错,就是如此,所以朕不相信人心,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敢在朕的刀剑面前不肯俯首称臣。可是……”朱棣的脸色黯然,继续道:“朕今日看到了开城侯刘喜,朕才知道,原来人心可以如此的可怕,可以让养尊处优的人不计较任何后果、抛弃自己的荣华富贵、罔顾自己的亲族性命去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可怕,太可怕了,朕从来没有想到人心竟如此可怕。郝风楼,现在的人心就在建文的身上,你明白了吗?现在建文来了,就在南京,朕需要有人为朕找出这个人,挖出他的党羽,让他无处藏身,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第一百三十五章:重任
朱棣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是个情绪比较明显的人,可是郝风楼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如此复杂的情绪。
这些情绪之中包含着愤怒、骄傲,甚至有一丝的恐惧。
朱棣继续道:“当年靖难的时候,建文坐守江山,朕觊觎天下。而现在,攻守之势异也,朕为守,他为攻,朕不能小看他,他虽然迂腐,却绝非是省油的灯,但有机会,他便会像饿狼一样咬住朕的喉咙;就像一年前朕对他虎视眈眈一样。”
“朕绝不容有失,谁也不知道在这朝中有多少人是他的同党,又有多少个开城侯。朕靖难之时,每日都处在生死一线,可是现在绝不能冒险。所以必须得有人来专司此事,朕左思右想,这个人必定要能够掩人耳目,对天下人来说,建文已经死了,既然死了,朕就不可能画影图形、按图索骥,负责此事的人也必须绝对的机密。郝风楼,朕把这件事交给你,是因为你能够做到这一点,你明面上可以是锦衣卫千户,可是暗中却可以是朕的利刃,尤其重要的一点是,朕要保证绝对机密,就绝不能从内帑和国库中调拨钱粮,否则难免有迹可循,宫禁和朝中,朕不敢相信任何人,任何一点可疑的钱粮调拨都可能打草惊蛇。而你不同,你是内东城百户,东华门那儿每月不是一直押解银子入宫吗?从此往后不必押解了,不,要押解,可是只需送三成入宫即可,其他的便是你的银子。”
郝风楼明白了,自己成为赋予‘重任’的对象,想必东华门那边的因素更多一些。
东城千户所虽然是北镇府司下辖,可是由于拥有大量的银钱收入,某种意义来说,相当于形成了某个单独的衙门。虽然不至于独立于锦衣卫之外,却有更多的自主权。
而这笔银子,正好可以掩人耳目,用作其他的用途。
郝风楼看到了机会,忍不住道:“微臣明白了。”
朱棣淡淡一笑道:“明白就好,此事旷日持久,朕并不急于一时,你终究是聪明人,也能独当一面,朕让你放手去干。至于截留下来的那些银子,还有暗中招募的人手,以及其他的事项,朕也就不多问了,锦衣卫那边,你依旧任你的千户,为了防止事泄,东城千户所的上下人员都不宜让他们去插手此事。你可暗中招募良家子,在京师附近设秘密地点进行操练,所需的器械也得你自己斟酌着办,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员绝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不过……”
朱棣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既要马儿跑,朕也断然不会让你们不吃草,所有招募的人员统统密编为亲军,就叫神武卫罢,只是暂时不能公布于众,至于你,朕敕你为神武卫千户,该说的就这么多了,你一面在锦衣卫中当值,另一面也要加紧操办此事,锦衣卫树大招风,对付一下寻常反贼可以,可是要对付建文却是不易,将来若是建文伏诛,朕自有重赏,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