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舍弃文容语,就是舍弃了他这十年来苦心孤诣所追求的名正言顺,也就无法让母妃牵挂的母族真正从为奴的命运中解脱。
文容语的死活如鸿毛一般无足轻重,但她若是死了,淮祯所要付出的代价将重如泰山。
然而楚韶不一样,做出选择后,淮旸在放人时必定有所松懈,他相信温霆能一箭要了瑞王的命,届时就算没选楚韶,楚韶也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最多最多,再让他伤心一次。
楚轻煦对他千依百顺,从来也舍不得对他真正生气,他又是如此的好哄,连金玉宝器都不需要,只用一窝兔子就能让他顺从地倒进怀里,如往日一般亲昵撒娇予取予求。
哪怕真的让他伤透了心,他还有钟情蛊,只要用了钟情蛊,楚韶就不会记得在今日这样生死抉择的关头下,他曾被淮祯暂时地舍弃了。
伤害楚韶总有许多后路可退,过去一年,淮祯一直这样肆无忌惮,他的肆无忌惮,建立在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钟情蛊上。
淮旸见他迟迟不出声,开口威胁道:“你再拖延下去,那就两个一起死!”
他抵在楚韶脖颈上的刀已经见了微末的血迹。
楚韶身上的白衣翻飞,月光如练,温柔地眷顾在他身上。
他脸上没有对生的渴望,也没有对死的畏惧。
然而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三年前,那个因为一时晃神掉下战马摔了一个屁股蹲的少年裕王,他坐在地上,不知轻重地对敌国战将说:“你做我的王妃吧,我娶你做王妃。”
心动过吗?
南岐亡国那日,他在城楼上弹了一曲高山流水,换来裕王一句“可与青楼名妓相媲美”的讥讽。
悸动三年的心弦,在那时如古琴一样,断了半根弦。
没有钟情蛊的楚韶,对中溱的小裕王是动过心的,只是这番少年心动,隔着国仇家恨,隔着边境数万将士的生命,隔着不可逾越的深涧。
他所有的柔情,只能化作数次的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