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陈家的气氛已然透着股不寻常,穆归年虽然居住在客房,被陈夫人庇护着,可仍能听到一些风声。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穆归年能从某些人的眼中看到明显的对于陈夫人这一脉的憎恶、厌弃。他是客人,更是晚辈,不好直接向陈夫人求解,便按捺了下来,仔细留意着陈家的一举一动。
直至那日陈伯衍归来,一场血雨腥风便悄然而至。
陈无咎的死和陈伯兮的反叛就是撬开陈家这口大棺材的棍子,腐朽和阴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稍有不慎便能让人窒息而亡。
可陈伯衍并非独自前来,他是带着一整个营的黑羽军前来赴这场鸿门宴的。陈家的某些人想要追究陈无咎的死,想要向陈伯衍施压,想要拿陈伯兮的事情做文章,想要让他交出一部分军权。
陈伯衍在外数年,毫无疑问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而这些半个身子踏在棺材里的老人,毫无疑问最怕的就是失去控制权。
一个被剑阁教导成才的少主,还怎么能统领陈家呢?
“黑羽军包围了陈家,那时恰好已经开宴了,大师兄杀了主桌上将近一半的人。”冷冰冰的一句话,概括了那一夜所有的血腥。
穆归年坐在另一张桌子上,亲眼看到了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大师兄,心中的震撼与惊讶久久不能平息。他忽然庆幸负责送信的是他,若换成了徒有穷,恐怕会吓得做噩梦。
此时此刻,穆归年留意着孟七七的神情,却发现他的眸中无一丝惊愕、也无一丝恐惧,他只是微微蹙着眉,似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第一句问的也是——“你大师兄受伤了吗?”
穆归年微怔,随即回道:“胳膊上被人划了一刀,不过没有大碍。”
“那就好。”孟七七点点头,道:“这件事你不准跟任何人说,尤其是几位年纪较小的师弟,知不知道?”
“知道。”
穆归年答应得干脆,这倒让孟七七有些意外,他问:“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心中对你大师兄也没有什么微词?”
“大师兄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不懂,便也无可置喙。”穆归年直至此刻也仍觉得那一夜的大师兄分外可怕,但是他更不喜欢那些死去的陈家人,那些临死前的狰狞面孔,歇斯底里的咆哮,让人打心眼儿里感觉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