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宁轲连日血战,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屠夫。

过去解开女人罗带的手如今用来杀人,砍下的人头数以百计,京城花眠柳宿的日子再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与他同住的孟飞死了,宁轲也死了。

很多人都死了,变成塞外游荡的孤魂野鬼。

漠河新州积尸百里,白骨曝野,每一片枯黄的草叶上都沾着腐腥。

古来征战几人还。

赵茗年轻的面颊上一道道龟裂的伤,英气的眉眼中带着远非他这样的年纪该有的惨烈。

西北的血火将他磨洗成为真正的军人。

当时的情形凶险,死的若不是宁轲就是秦王。

所以人们悲痛之余却又庆幸。

压垮这群军人的不是战争,而是人心。

楚钦喝多了酒,他没有醉,人踉踉跄跄从雪中起来,酒坛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进了正厅,行至书案前,书案上堆叠着来自京城的密报。

周太皇太妃与自己唯一的孩子隔着一道明灭的烛光相对而立。

历经三朝的女人对眼前肖似丈夫的年轻人一字一句道,“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要当心乌云会长久遮蔽太阳。”

楚钦看了他母亲一眼,知母亲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