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法场有百姓十里送葬,等着赵嫣的是十里红幡。
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掘墓焚尸,弹冠相庆。
宁王,平原侯府,陆家。
他手中沾的血太多,于是在夜里冤魂便常常嗅着血腥味来梦中寻他。
戏台上的戏子扬着水袖,抹着脂粉的脸咿咿呀呀的在唱着一出牡丹亭。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流光容易把人抛。
荣昇一路护着赵嫣行至宫门,大理寺的人遂止住步伐。
他遥遥看着囚车于红墙朱瓦间隐匿了踪迹,仍然不曾掉转手中的缰绳。
朝野事同后宫事别无二致。一年又一年过去,旧的人去了,新的人填进来,而新的人也终将要变成旧的人。
中原王朝的历史上,有多少个像赵嫣这样的佞臣?他们为万世唾骂,下场无一不凄惨至极。
荣昇却觉得赵嫣与他们都不同。
说不清楚哪里不同,也许是他在赵嫣眼中并没有窥视到贪婪的欲望。
“堂下所跪者,乃佞臣赵嫣,建安二十五年任内阁首辅,其执权柄来一意媚上,窃权欺君,罪行累累,今陛下亲临,百官作监,御审于朝堂也。”
赵嫣蹙眉认真的在听,听到他并不长久的一生以“一意媚上,窃权欺君”八个字作结, 面无悲喜。
执笔的文书和史官分立两侧,以雪白的纸和漆黑的字来记载他们今日的所见所闻。
众臣均在,一双双混浊的眼盯着登云阶下跪着的青年,有憎恶和快意,有谋算和心机,这锦绣堆中的高官对他们昔日的同僚不落井下石已经是自恃宽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