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李贽已经在辽阳儒学提了出来,结合实际,效果很好。
只是在场的众人没有想到,惟功将近日之事与此前之事连在一起说,虽然话还没有说完,各人已经深悔自己此前所为了。
众人只想到自己想再多赚一些,此时才明白,没有眼前的这位辽阳总兵,以征虏副将军,太子太保,平虏侯等身份领十万雄兵在此,没有眼前此人鼓励商业发展,没有眼前此人给了一个清平的环境,没有眼前此人治吏之能使辽阳各司有效运作,没有眼前此人打击辽阳的豪强将门,没有眼前此人开海造船,大兴海运,没有眼前此人镇服女真,与栋鄂结盟,使皮毛松子人参等货物源源不绝的顺利到手,没有眼前此人顶住朝廷的压力,数次得罪皇帝也在所不惜的坚持,自己等商人,如何能做到眼前的规模,又在如此平安舒服的环境之中,安享太平富贵之福?
别的不说,十来年前,北虏还曾经把辽阳围的水泄不通,并且兵锋绕过坚城和各军堡,直插海州盖州,差点就到金州了,整个辽阳和辽南区域都在北虏的兵锋之内,至今还有不少人家想起当年亲人遇害之事而痛苦难挡,甚至还有至今有亲人被北虏掠走还没有找回来的。北虏兵锋深入腹地,用脚指头想也不会逛一逛就走,但在辽镇上到京师的战报上只要北虏进袭多半就被撵走,然后就是斩首数字,至于本镇被掠走多少丁口,向来轻描淡写或是根本不报,朝廷亦是心知肚明,故意装傻。
想到这里,几乎所有人一起躬下身去,数百人穿着不同,模样各异,但脸上的感动和感激的神情却是一般相同,整个动作,快慢不一,而都是十分坚决,犹如一朵颜色绚丽的花朵,渐次开放。
“大人英武,我等敬服。”
不知道是谁带头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一起跟着说起来。
第830章 谈话
惟功摆了摆手,已经有人搬了张太师椅放在阶上,他站在阶上说话,各人都很自觉的站在阶下听着,几百人站满了台阶和附近的街道路口,还有更多的民众听说了,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来听惟功总兵官说话,听了这一段话后,不仅商会这里众人感激躬身,远处的民众听了也是大声叫起好来。
此时惟功的形象和名声在辽镇已经好到无可再好,众人表示过后也就安静下来,知道惟功并不是要给自己表功。
“蛇无头不行,是以很多事不能与大家商量着办,一商量,总是七口八舌,把容易办好的事情也办坏了,或是拖延下来,办不成了。坦白说,我大明中枢,说是有首辅,但有司礼监和次辅和各尚书牵制,除了当年的江陵相国,想要独立柄政的首辅大学士是没有的,就算严阁老当年还有一个徐阁老牵制,世宗皇帝不会真正叫他一家独大的,再说也还有一个陆炳。各方牵制,不设丞相,这是我大明太祖高皇帝的主意,他自己本事大精力够,倒没想过后世子孙长于深宫,锦衣华食,哪有他那般体力精神,而不设丞相,自然政出多门,看似稳了,遇事则是扯皮的多,能做的事就少了。我大明之事,多半坏在朝堂政争,就是如此了。”
大明诸多政务缺失,这些年辽阳的各报纸没少说,各家学堂,更是在政治相关课程里不停讨论,学生回家当然会炫耀分说,是以哪怕最无知的文盲也知道张江陵是谁,而此后张四维和申时行尽废前政,弊端又出,这些也是大家所共知的事情。
惟功说到此,看看四周,又接着道:“但凡事独掌于一人之后,倒是雷厉风行,可万一有什么事情我想错了,底下各司不管权位多高,敢同我说实话指出来的必然不多,或是有几人向我分说了之后我仍想不明白,继续将事办下去,可能就会把事情给办坏办错,寻常人家坏了事,最多是影响自家,若是我做错了事,影响的就是千家万户。我刚说江陵相国等于丞相,在他任内,确实所为极多,我大明能有今日气象,还没有走下坡,还是仰赖江陵相国多矣。但江陵相国在自己任内也不是没有做错事,也有很多刚愎自用的事做了出来,对政敌异已没有宽容之心,自己太爱讲排场,讲虚荣,但以他的权位,谁能劝他,又有谁告诉他已经走错了路?”
其实在场的人,最少宋尧愈是知道的,当年张居正有不少错失之处,特别是“夺情”一事,就是大错特错。
以他的权位和在李太后心里的地位,还有和冯保的盟友关系,丁忧二十七个月根本不是大题,甚至还可以遥控朝政,丁忧一满,立回首辅任上,绝不会有失去权位之忧。可张居正身在迷局之中,自己就是想不明白这一层,当时惟功和宋尧愈也是苦劝张居正丁忧队伍中的一员,与那些被打击报复的相比,他二人只是私下劝说,并没有以此事搏自己的名声,所以张居正也知道二人只是好意,没有别的意思,并没有恶了两人,但无形之中,还是疏远了很多,原本很亲密的关系也变味了。
追思过往,宋尧愈也不禁对惟功的话连连点头,如果张居正能在独掌大权的同时,又有提醒和阻止他的力量,恐怕就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