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视察京西铁厂的时候,一艘小船在天津靠岸,船上走下来一队明军。他们全身都裹着上等的貂皮,就连盔帽边沿都有皮草包裹,一眼可知是辽东方面的主力军。在这队明军中间,走着两个身穿麻衣的东虏,一个身形高大,豹眼络腮,一个年老体迈,几乎缩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这两人,正是满洲正黄旗的中流砥柱,索尼和鳌拜。
押送他们前来的战士,则来自王翊担任师长的坦克师。
坦克师目前驻屯在定辽卫——如今称为辽源府,盖因地处辽河源头,属于海西布政使司管辖。但因为海西的辖地太少,所以一应政事皆由辽宁三司与法曹处置。
索尼踏上岸边之后,张着浑浊的双眼打量着天津港。他曾经来过这里,可谓满目疮痍一地垃圾。如今地上不知用什么铺得梆硬,看不见一点垃圾不说,就连码头上的苦工都进退有序。
更有直耸入天,说不得有三五丈高的铁门,门上悬挂铁索铁钩,从船上吊起一大堆的货物放在码头。上百苦力一天的活计,被它这轻松一吊转眼间就完成了。整个码头都充斥着嗡嗡声响,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仿佛一头巨兽打着鼻鼾。
索尼随着押送队伍走着,眼中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看到了码头工人脸上的笑容,阴阳顿挫地喊着号子,将货物半扔半送堆上八个轮子的大车。车轮之下是磨得发亮的铁轨,铁轨之下是黑色的碎石,一路铺到他那双昏眼看不见的地方。
“好大的马!”鳌拜身为武将,对马比对车和铁轨更为敏感。
八轮重车前面是八匹大马,匹匹都有一个彪形大汉那么高,骨架宽大得吓人。这些马神情安然,套着车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鞭声炸响,方才缓缓发力,几乎以同样的步伐往前走去。
它们已经适应了铁轨间的枕木和碎石,走得虽然慢,却平稳异常。
“这么好的马用来拉车,真是浪费。”鳌拜嘟囔道。
索尼不懂马,但只看这些挽马的肩高也知道绝非寻常劣马。他和鳌拜不一样,他看的是全局和国势,心中暗道:这大约是明朝用来装样子的吧。好叫我们知道,这般好马都用来拉车,战马更是千里良驹了。
他们却不知道,这些马都是尚未定种的半成品。
大明在精心选购辽东马、蒙古马、河套马的同时,非但甄选出战马进行育种,同时也进行挽马的育种工作。这些马之所以生得这般高大,是因为它们体内还有西域马的血统。也正因为这些挽马的育种工作进展显著,所以成了许多人攻击蒸汽机的口实。
——花那么多钱造出来的机器还不如马给力。
与之相反,大明真正的战马却都“有碍观瞻”,有些甚至身形弱小。因为战马生存环境恶劣,所以它们更需要的是耐粗饲,抗严寒,免疫疾病,所以纯种蒙古马很受骑兵师的喜爱。那种马几乎不用人操心,甚至不用备料,直接啃草都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