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是秘密么?别担心,没人听得我们在说什么。”威廉姆放心道。
何斌面露凝色,道:“你知道宫廷中有德国教士,所以我们无所不能的皇太子很可能听得懂德语和荷兰语。另外,没有任何一个礼仪国家会让仆人决定会面时间,即便皇储再年轻也不可能。”
“那为什么是由一个仆人来决定我告退的时机呢?”威廉姆更加疑惑道:“是因为他能洞视皇太子的心思么?”
“因为……”何斌本想告诉他的“端茶送客”的规矩是从宋朝就有了的,更早的时候还有“点汤送客”。不过这些知识并不在薪水范围之内,而且也超出了他的荷兰语表达能力,所以何斌只是道:“因为他跟了皇储殿下足够久的时间。”
威廉姆接受了这个解释,谁家的贴身仆人会错过主人的任何一个习惯性小动作呢?
他又问道:“斌,通商事务的会谈什么时候能够开始?”
何斌尴尬地笑了笑:“梵高先生,恐怕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我想,明国朝廷会在正式讨论通商条件之前,先进行必要的了解。”
“唔,那是应该的。”威廉姆点了点头:“不过我有责任将明国方面进行了解的内容通报给欧福瓦特先生。如果你的祖国同胞要从你这里了解任何关于公司的情况,你也应当毫无保留地告诉我,这是你的义务。”
“理所应当,先生。”何斌毫无压力地应道,正如他无数次吐出这个短语——尤其是在他没听懂荷兰佬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
作为人种迥异的异国人,威廉姆不被允许——他也不敢走出会同馆一步。何斌作为通事则时常被叫去处理各种事务。年轻但老成的威廉姆总是在看到何斌第一眼,就盯着问他明国人是否询问了任何有关联合公司的消息。
何斌的回答永远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实情则是他已经帮助近卫第一军的参谋们汇编了一整套荷兰在东南亚的情报记录,赢得了不错的人缘。最近从北方过来的锦衣卫对他也十分客气,几次试探他是否愿意作为锦衣卫的密探。
而作为皇太子殿下的座上客,则让何斌踏上了人生巅峰。
“所以说啊,新的领土,新的世界,势必会诞生新的势家。”朱慈烺坐在帐中,下面环坐着郑芝龙、何斌与一干参谋。这不是会议,只是一次例行的午后休息,众人面前都放着茶点。
“欧福瓦特祖上是个打渔的,他本人不过是一所小学校的助理,连个官都不算。离开本国之后,竟然也成一方藩镇了。”朱慈烺声音轻快道:“还有那个脸上长了雀斑的毛头小伙子,也可以一本正经代表一个国家来见我。想想就是有意思。何斌,那边的薪资如何?”
何斌连忙起身,在皇太子的压手示意下方才怯生生坐下,道:“红毛夷……”
“用正规称呼,不要蔑视自己的对手。”朱慈烺打断何斌,出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