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徇猜测应当是个醉酒的,恐其冬日露天而卧,会染风寒,又见四下无人,便亲自上前,欲将那人唤醒。
可才稍稍靠近,便隐隐瞧见那人熟悉的轮廓,竟是姜瑜。
他仰躺在冰凉的地上,似乎也并未全然昏睡过去,而是半眯着眼,一手捂住胸口,口中喃喃的唤着什么。
刘徇见状不由露出点笑意。先前还担心姜瑜因是头一回入沙场,会因不习惯而表现平平,如今知其未辜负期望,才放下心来。今日是犒赏宴,他少年意气,多饮些也无可厚非。
然而,带行至近前时,刘徇面上的笑意却霎时僵住,紧接着便迅速阴沉下来。
姜瑜捂在胸口处的那只手里,紧紧攥着片薄薄的丝帛,而他口中喃喃轻唤的,竟是不断重复的“赵姬”二字!
那声音十分低,因醉酒而有些含糊,却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饱含的向往与惆怅。
刘徇只觉额角青筋突起,眉心狂跳,难以抑制的怒火就要喷薄而出。
他伸手以骨节处按揉眉心,又闭目深呼吸数次,才勉强克制住心中怒火,紧抿薄唇,弯腰将姜瑜手中的那帛书使劲抽出。展开一看,果然是他遗失的家书。
黑夜寒风中,刘徇慢慢直起身,居高临下望着混沌仰躺,毫不自知的姜瑜,怒极冷笑三声,好容易忍住要拔刀的冲动,直至手中紧攥的帛书皱作一团,才艰难转身,踏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营外,数随从还在等候。
刘徇一言不发的过去,未急着上马,而是寻了火折子,点起一团火,将手中帛书烧尽。似乎仍不解气,他又冷着脸拔刀,在随从们惊讶的目光中,冲一旁一棵粗壮枯树狠狠挥下,发出剧烈的声响。
树干被砍作两截,上头那一截缓缓倒下,又是一阵响动,最后只余光秃秃的树桩。
随从们望着月光下,碗口粗的枯树被这样轻易的砍倒,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平日素来脾性温和的萧王,为何忽然这般大怒。
好半晌,刘徇望着满地狼藉的枝桠,急喘几口气,才冷着脸重新翻身上马,狂奔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