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一个记仇的人,隐忍许久,能够善待她这个仇人之女,已是格外宽容,如今竟下定决心努力的撇开仇恨,如何教她不惊讶感动?
可饶是如此,她也总还不能全然放心。一来,他的尽力,到底能如何奏效,尚未可知;二来,梦境里,他冷酷的命人放箭,眼睁睁望着她身死的画面仍历历在目,令她一刻也不敢忘,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可这些,她一样也不敢直言相告,只能默默压在心底,独自排解。
刘徇闻言,眼底的流光溢彩稍稍熄灭,紧张的身躯却松了些。
他无奈的笑了笑,温润的面目在月光下格外柔和:“无妨,你只尽力,我便足了,绝不要你勉强。”说罢,他又与她靠得更近些,“你我都是头一回做夫妻,凡事都可慢慢来,往后的日子还长。我比你长些岁数,该事事让着你,引着你才对。”
阿姝左耳贴在他胸膛,听着他说话时,伴着“咚咚”心跳传来的震动,眼眶微湿。
“多谢大王。”
若当真能得他悉心呵护,她方不必在这艰难世道下,踽踽独行。
……
却说距出征并州只一日时,刘徇特意命人单独招来姜瑜。
屋里除他二人外,再无旁人,刘徇难得如早年在长安时一般,亲自挟他于矮榻上同坐,拍拍他肩问道:“子沛,这些时日在军中如何?并州一站,可已准备好了?”
此次出征,姜瑜身为校尉,要随刘季所领之部曲作为先锋头阵,率先出发,绕道而行,打梁弇与薛襄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出征在即,他正日夜操练,不敢稍有松懈。入头阵出击,虽危险更大,然立功的机会也较寻常部队大了许多,若能抓住,必然可大展手脚。
姜瑜知这是刘徇在给他机会,顿时抱拳沉声道:“多谢大王赏识,瑜甚好,此番绝不辜负大王一片良苦用心。”
刘徇闻言,便知他已懂了自己的用意,当下也有些欣慰,笑着点头道:“子沛有乃父之风范。”想起先前同阿姝商量的事,又道,“我知你姐弟二人于长安时境遇不佳。你放心,我已令王后在着意留心,寻个与你阿姊年岁出身皆相当,又品性端正的未婚子弟,待你立下功劳归来,得封赏后,便可将你阿姊风光的嫁出去,如此,我也算对得起姜太常过去的知遇之恩了。”
姜瑜乍听“王后”二字时,心中还有些恍惚。他一面自责,一面努力的将心神转移至战事与长姊身上,闻言越发感激不已。
阿姊的婚事实在是他心头的痛,若当真能还她个何意又相配的姻缘,他便实实在在的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