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迎天子使者,此次设宴,又比先前数次更要费事些,出不得任何差错。
阿姝虽也有些经验,到底还自觉年轻,特意去请冯媪一同商议。
冯媪恪守下人本分,不敢以长者自居,只在旁观察,待阿姝犹豫不决时,方出言提点。
她如今瞧这位年轻的王后,又比昨日更合意上几分。
先前刘徇迫于形势,不得不娶这位仇人之女。如刘昭、樊夫人等皆有所不满,冯媪身为老夫人旧仆,险些于老夫人临终前,被认作异姓姐妹,对赵姬虽称不上厌恶,也绝不会太过喜爱。
直到昨日,她见赵姬为人敦厚,不甚记仇,更对两位年幼的小公子心有善意,这才稍有改观。今日再随赵姬预备接待宴席之事,虽因年轻,尚不十分缜密周到,却行事稳重,有条不紊,十分有分寸。
她遂一面暗暗赞许,一面命人将刘昭请来,要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赵姬身边好生学学。
刘昭自是不情愿,又摄于冯媪严厉的目光,不敢闹腾,只垂着脑袋低声埋怨:“媪要我在此,横竖也帮不上忙。”
阿姝对刘昭性子已然谙熟,深知此刻出言,又要教她记恨,遂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多言。
冯媪冷下脸,肃然道:“阿昭公子既知不能帮上忙,便更要好好的学着。再有两年就要及笄出嫁,迟早要学持家之道,公子的祖母与母亲都已不再,自然要跟着王后学。”
刘昭心有不满,一时又寻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更怕一个不慎又要被罚抄书,只得垂着脑袋,双眼时不时的偷觑一旁端坐着的阿姝,想从她面上寻出些幸灾乐祸的踪迹,好证明自己的猜测——赵姬的心肠,根本与长安城里的那位太后一样的坏。
可她瞥了好几眼,却一点嘲讽的意思也未找到,反而越看越觉得容色瑰丽,过目难忘。
刘昭突然有些颓丧。
经过了这样久,她终是不得不承认,赵姬的确貌美。
她身为女子都觉得难以忽视,阿兄只怕更难抵挡。
眼看无法脱身,刘昭只得乖乖跟在后,好好的看着阿姝料理那些琐碎的事务。
要预备接待宴席,看似容易,实则大有门道。譬如当日所用之器物,自桌案坐塌,酒樽盘箸,再到钟鼓器乐,灯火炊具等,皆需由王后一一盘点过目,更遑论还有酒食、乐舞、庖厨、仆婢等需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