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的本能之举,定作不得伪,看来她没猜错,方才所谓的喜悦,不过是诓骗旁人罢了。明明还曾当众牵着她登上马车,转眼已是无情。
刘徇似乎察觉自己失态,略恢复些清明,冲旁人摆手道:“都下去吧。”
众人依言退下,雀儿心中忧虑,未敢直接离去,落在最后,大着胆子说了句:“大王,尚有撒帐礼未行。”
所谓撒帐礼,乃指新婚之夜,为祈求多子多福而兴之俗。夫妇二人同坐,由妇人遥撒五色同心花果,二人以裾盛,得果多,则子孙绵延不绝。
原是个寻常婚俗,可刘徇大概是今夜忍得太多,此时再听,竟是陡然冷下脸,面无表情沉声道:“下去。”
雀儿被吓了一跳,赶紧躬身离去,不敢再发一言。
屋里只余二人,刘徇再不费力维持风度,面目彻底冷肃下,一言不发,自顾自的解下腰带,褪去礼服,露出底下掩藏得严严实实的衣物。
那是一片缟素。
阿姝只觉双目刺痛,一时侧开眼,不敢再看。
时值初夏,新婚日,他于厚重婚服下再着缟素,显而易见,是为兄长刘徜戴孝。
孝期被迫娶仇人女,任谁都难咽下这口气。
阿姝心里又酸涩,又惶恐。
此时他越是隐而不发,日后复仇时,便越要一雪前耻。
想起长乐宫那一场屠戮,她浑身僵硬而颤抖,再无半点动作,只眼铮铮望着他将那孝服仔细叠好,转身大步跨入浴房。
这一去,便是许久。
久到阿姝跪坐在榻上,直望着烛火,忘记方才的恐惧,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