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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恒岳的声音低沉而愤怒,听众们的脸上也同样浮现出了悲哀和愤怒,一种情绪正在他们之中蔓延着。

能够听出王恒岳正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无论他如何控制,听众们却依然能够听出大总统的声音在那颤抖:

“我找了许多过去的报纸,俄国人企图掩盖他们的谎言,但幸运的是,外国人的报纸上却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切。我很愿意把它念出来,念给所有的中国人和俄国人听!

……到达上布拉戈维申斯克时,东方天空一片赤红,照得黑龙江水宛若血流……手持刺刀的俄军将人群团团围住……把河岸那边空开,不断地压缩包围圈。军官们手挥战刀,疯狂喊叫‘不听命令者,立即枪毙!’……人群开始象雪崩一样被压落入黑龙江的浊流中去。人群发狂一样喊叫,声震蓝天,有的想拼命拨开人流,钻出罗网;有的践踏着被挤倒的妇女和婴儿,企图逃走。这些人或者被骑兵的马蹄蹶到半空,或者被骑兵的刺刀捅翻在地。随即,俄国兵一齐开枪射击。喊声、哭声、枪声、怒骂声混成一片,凄惨之情无法形容,简直是一幅地狱的景象……

清扫现场的工作,紧跟在一场血腥的屠杀之后立即开始进行……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大部分是气息未绝的活人,周身肝脑迸溅,血肉狼藉……不管是死是活,被一古脑儿地投入江流……清扫过后。黑龙江水浮着半死的人们象筏子似的滚滚流去,残留在江岸大片血泊中的只是些散乱丢弃鞋、帽和包袱之类。就是连这些遗物,也都被蹂躏得一无完形……

二十一日,公历七月十七日午前十一钟时,遥望彼岸,俄驱无数华侨圈围江边,喧声震野。细瞥俄兵各持刀斧,东砍西劈,断尸粉骨,音震酸鼻,伤重者毙岸,伤轻者死江,未受伤者皆投水溺亡,骸骨漂溢,蔽满江洋……”

王恒岳念到这里,眼泪已经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这位坚强的大总统,第一次落泪了。但没有人能够看的到,他用他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不是在黑龙江岸边发生的、有组织的交战双方的一场武装较量,这是一场对手无寸铁的全体居民的冷血屠杀以及对其家园的系统毁灭!

我还看到这里,让我肝肠寸断的一切。

麻木的人们就看待黑龙江面浮满尸体,飘动和堆积在这条江的中国沿岸。人们最初认为那是俄国人的尸体,但是不久就真相大白,警察在哥萨克人的帮助下,把所有海兰泡居民带到距黑龙江七俄里的地方,然后把他们扔进激流。由于受难者人数众多,在将他们抢劫一空之后,他们是被分组抛入河中的。嗜血的凶手们全然不顾男人、女人或者孩子们的乞求。生活在海兰泡的六千中国居民,只有六个人幸免于难……凶手们惩罚受难者并屠杀那些试图在水中自救的人。他们用受难者的长发辫把他们梆在一起,再投如水中……

二百余年积蓄,迫为国难,一旦抛空,黄童离家长号,白叟恋产叫哭,扶老携幼,逃奔瑷珲。对过长江阻梗,绕越不能,露守江滩,群号惨人……江东屯仓,俄兵举火烧平,愁烟蔽日,难民避无处,哀鸿遍野……

这些中外各方对当年惨案场景的纪录现在仍然跃然于纸、历历在目、痛彻心扉,恍如隔世。

黑龙江,中国北方诸民族的母亲河,千百年来以她博大的胸怀滋养着沿岸的儿女。但是在那一天,1900年7月16日,他流的是他的子民的血……

江东数万同胞,最终泅渡过江和官船接运回右岸的不足五千人。我有时想,如果中国军队军备强盛,或许俄国人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善良中国人对贪婪的俄国人保持警觉,早作准备或许血案不会发生;如果血案发生在冬季,80屯的中国人可以由冰面涉江,不会露守江滩,绕越不能成为要地不要人的俄国政策下的待宰的羔羊;但这只是我善良的假设,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与此类兽性未泯的蛮族为伍,在国力孱弱或边防疏失时被杀戮几乎是一种必然。

事实上那些侥幸逃到江西的六十四屯中国居民并没有来得及安居便遭到随后越过黑龙江的俄国人的第二轮杀戮,而翻山越岭一路逃亡到齐齐哈尔的幸存者又遭到俄国人的第三轮的杀戮!

哀我庚子俄难,哀我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