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铁路收归国有、拒绝不合理的补偿要求,在这方面中央完全占着法、占着理。但是,地方官员希望能缓和与保路运动参与者们的矛盾,尽量缓和地推行国有化,因势利导地化解群众运动,也是占着情、占着势。保路运动最后演变为血腥冲突,这不仅是革命与改良的冲突、也不仅是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冲突,更是中央与地方的冲突,尤其是凸显了满清政权上下隔阂,令不行、禁难止,其根基早已被淘空。
只是赵尔丰没有想到,时代变了,“革命”运动已经成为主流,他自己则真正应了“养虎成患”这句话。
王恒岳,就是被自己间接养起来,并最终导致了四川这一切最大的那只“老虎”!
赵尔丰最终不仅没能维持住稳定的社会秩序,眼下连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得很了。
“成都惨案”之后,赵尔丰发现自己已经陷身一个巨大的黑洞之中。一方面,他成了保路运动的头号敌人,另一方面,本来一直指责他过于软弱的领导人们,如端方等,看看大动乱的局面已经形成,突然掉过头来,指责他操切行事、激化矛盾。满清接连派出端方、岑春煊等入川,试图临阵换将,这下子,赵尔丰立即成为一枚弃子,立在了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处境。
在各种政治势力有意无意地推动下,保路运动已经演变成一场武装暴动,四川很多州县纷纷宣告独立。而此时,武昌城头一声枪响。革命后的湖北,以都督黎元洪的名义发出了威胁:
如果四川再不响应独立,“将按照对付满洲人的办法对待他们”。四川广汉人、同盟会特派员戴季陶,已经从武昌出发,进入四川,指挥军事行动。
外有叛军日益坐大,内有政敌处处相逼,赵尔丰到了必须抉择的关头。
在此情况之下,赵尔丰只能释放蒲殿俊等人并交出政权,谋求自保。
赵尔丰最后决定释放被捕的保路运动领袖们,这些领袖此时也发现运动已经失控,他们大声呼吁“息事归农”,但已无人理睬。
赵尔丰交权,固然有避祸的考量,但从军事上看,他依然手握雄兵,还有继续战斗的实力。所谓的“同志军”,是以袍哥为主的乌合之众,作战不行,“败之数九而胜之数一”。
完全效忠于赵尔丰的城防军,有2万多兵力,军饷600多万元,足够打持久战。而新军中也还有一万多人及大量辎重,如果他要继续打下去,无论保路派还是同盟会,根本难以与之抗衡。
而在政府内部,也有一些人希望继续抗争下去,剿灭“叛乱”,但赵尔丰选择了和平交权……
……
“赵尔丰死期到了。”当得知赵尔丰交权后,王恒岳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赵尔丰已经交权,保命还是可以的吧?”部下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