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用变了脸,呼喝着完颜阿骨打的亲卫扎也将祸笼擒下,祸笼大叫无罪,完颜宗用冷笑道:“你这厮素无信行,今日更与西门庆勾结,上山来散播谣言,乱我军心,欲效垓下楚歌之意——这般小伎俩,安能瞒得过狼主之洞鉴?你这厮身为女真人,却与异族勾结,吃里爬外,罪不容诛!今日我奉了狼主旨意,就要将你一刀斩却,以做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之典范!”
生死关头,祸笼反倒激出了当日偷公主时女真特色的英雄气概,大骂道:“完颜宗用!你本是汉蛮,却跑来我女真部,岂不是与异族勾结?岂不是吃里爬外?岂不是罪不容诛?要下刀,也当先杀你自己!老子倒要怀疑,你才是西门庆派来的奸细,撺掇着我们狼主倒行逆施,好让你们中原汉蛮从中得利——否则我们女真人满万后天下无敌,怎么你当了军师后打一阵败一阵?”
完颜宗用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挥碎了折迭扇,连声狞叫:“速速与我斩讫报来!”
祸笼大叫一声:“我有扑钗老太后亲笔懿旨护身,谁敢斩我?!”
众人听了,都是一呆,完颜阿骨打却是精神一振,从元园怀中挣扎起来,连声道:“四婶母竟有书字传来?快快拿来我看!”
祸笼瞪了完颜宗用一眼,从靴子底里抽出一张白绫子来献上。完颜阿骨打展开这张臭烘烘的白绫子看时,却是一封血书,书中文字一会儿汉字,一会儿女真文,确确实实是四婶母扑钗手笔。
想当初完颜阿骨打族中变法,推行汉化改革,创立女真文字,多有守旧老人或拒不相从,或阳奉阴违。关键时刻,还是扑钗老太太站出来支持,自己坚持学汉字,写女真文,做了众人的表率,完颜阿骨打的改革才少了无数阻力。
这样一封汉文加女真文混杂的手书,旁人万万伪造不来,完颜阿骨打看着那熟悉的笔迹,黯淡的血迹,心如刀绞。字里行间语气很淡,透着七老八十的老人特有的那种看淡了生死的味儿——完颜女真的十数个寨子尽数被打破,乌春女真带着高丽人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大势已不可挽回。完颜阿骨打的几个老婆,老太太都已经安排她们自尽了,肯定损不了大金国皇家的脸面,老太太也把自己的侍女尽都毒死,现在毒酒壶就在自己怀里抱着,蘸了黑血给完颜阿骨打写最后一封信,叮嘱完颜阿骨打务必要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将来打回涞流河,尽灭乌春女真和高丽匪,为今日受辱的完颜女真报仇!
完颜阿骨打阅毕,突然大叫一声,猛然站起,虎掌撕扯处,将那张血写的白绫捽得粉碎,一挥洒间,帐中乱雪纷飞。做这一切时,完颜阿骨打心中的惨痛,真如刻骨抽髓一般,但想到四婶母吩咐的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又硬生生受了下来。
众人见狼主突然发威,无不拜俯,心下正忐忑间,却听完颜阿骨打厉声道:“祸笼兵败被擒后,贪生怕死,降了异族,今日更伪造皇太后懿旨,上山来赚我军心……”
祸笼只听得目瞪口呆。扑钗老太后懿旨一出,他自以为咸鱼翻身,从此稳如泰山,没想到完颜阿骨打突然翻脸不认女婿!情急之下,祸笼扑拜于地,哀声道:“阿玛!阿玛!孩儿我是冤枉的!我是死里逃生,跑了上千里地来给族人们送信搬兵的呐!孩儿再没用,也是女真人,怎么会象汉蛮那样吃里爬外,卖族求荣……”
完颜阿骨打脸庞如铁石一般,冷然道:“祸笼勾结外人,乱我军心,诋毁重臣,罪在不赦!来人啊!速速将他推出斩了,传首三军,以安人心!”
亲卫扎也往上一闯,揪了祸笼的辫子将他拉出帐外,当着所有女真人的面,手起刀落,将祸笼死不瞑目的人头砍下。
完颜阿骨打出帐,亲手将人头拎起,大喝道:“祸笼虽是我女婿,但贪生怕死,逃避军役,是女真人的耻辱!今日他更投降了汉蛮西门庆,被西门庆教导了一番瞎话,上山来欺哄咱们所有人!可是——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如今祸笼的谎话已经被戳穿,西门庆的诡计已经被识破!祸笼犯着重罪,虽是我女婿,也不能赦免,因此一刀将他杀了,曝尸三日,让天罚这女真叛徒!”
众女真人看到完颜阿骨打阵前斩婿,祸笼血淋淋的人头作不了假,无不信以为真,纷纷拜倒请罪:“俺们一时信了祸笼的谣言,围住了狼主的帐篷叫喊,还请狼主重重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