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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这里那里纠缠不清的时候,完颜阿骨打已经把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目光射到了完颜宗用的身上。

完颜宗用“唰”一下展开了折迭扇——他的折迭扇储备象他的桦树脸皮一样剥了一层又一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扇了扇春风,打了个小哆嗦,这才战栗惕厉地道:“西门庆那厮是个最不贪婪而又赏罚分明的,纵然送他一万张紫貂皮,他转手就会全数裱散给三军将士来收买人心。二王子紫貂皮之计虽好,可是必然会明珠暗投,那时咱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这一番话虽然完颜宗用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蕴含了强大的正能量,旁边完颜宗望们脸上的笑容像窗棂子上的霜花,刚成形就化在太阳光底下了。

听完颜宗用说得在理,完颜阿骨打眉头皱得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紧,连声追问:“如之奈何?”

四下一环顾,见终于没人出来给他添堵了,完颜宗用这才慷慨陈词,一吐自己的抱负。

“狼主是顺天承运的人皇,也是应命而生的人杰,西门庆平日亦畏狼主三分。因此便请狼主下令——尽改大金辖地地名!”

“改地名?”众女真人听着面面相觑。

“正是!”完颜宗用正色道,“狼主一国之君,改朝代、改年号、改地名,份内事耳!我大金国虽然不能改名叫紫金国,但可以将今年的‘收国’年号改为‘收紫’元年,然后将一路撤军时所经过的地方,统统改名——龙化州可以改为紫龙州,春州改为紫春州……啊等等等等!反正无地不离紫,全国山河一片紫,让西门庆所到之处,陷入紫字马勒戈壁的大海汪洋!”

完颜宗望抢不来风头,只好泼凉水:“这这这……我还当国师有甚么锦囊妙计,能绝西门庆气运,原来只是改年号改地名?这不忒也儿戏了吗?”

将折迭扇潇洒地一摇,完颜宗用微笑道:“二王子有所不知,这个叫做四两拨千斤,正合孙子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真意!各位请想——我们一路烧杀劫掠而退,西门庆大怒追来,深入塞北。塞外苦寒,西门庆军身缺衣,腹少食,马乏料,失天时一也;我女真起于白水黑水,丘壑尽在我胸,西门庆客军远来,生地而战,失地利二也;狼主主场作战,振臂一呼,远近女真部落无不响应,西门庆孤立无援,失人和三也——然天时地利人和虽三才俱失,但西门庆其人乃是天星转世,岂同寻常?如此未必能致他于死地,必得狼主亲身下令,改年号,易地名,以真龙天子的气运,压住西门庆假龙天子的气数——当是时,三才俱失,命数陵替,西门庆其人其军欲求不覆灭,岂可得乎?”

一旁完颜阿骨打听得分明,不知不觉已经是笑上双颊,微微颔首。

更有完颜宗干眼珠一转,奋然而出拾遗补阙:“宗用国师此计大妙,阿玛你务要听他!而且孩儿还有一得之愚,要请国师指教——改州名时,可把带紫字的新铭牌挂上城头后,用胶泥覆了,再粘贴上原来的旧铭牌——如此一来,地名虽改而原型依旧,西门庆路过之时疏而无备,他的气运剥削起来自然更加容易!”

“好计!”完颜宗用投桃报李地大叫起来,“大王子此计大妙,狼主你务要听他!”

说着,完颜宗干与完颜宗用相视而笑。

这时完颜阿骨打站起身来,环视帐中众人,沉声问道:“国师之见,儿郎们可还有异议?”

众人齐声道:“愿听狼主圣裁!”——女真虽鲁,但这句话完颜宗用事先教众人进行过千锤百炼的彩排,此时异口同声,听着铿锵有力,整齐划一——专制王朝就是这样,培养奴才时,个顶个的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