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萧奉先死讯传来后,耶律余睹就又惊又喜,想不到自己最大的对手居然就这么轻易死了,在他深心里,也不相信萧奉先只是死于意外——必然是西门庆在努力实践和自己订立的盟约,布置下了甚么厉害的手段,这才能一举将萧奉先及其部下爪牙一网打尽。
盟友出力帮自己的忙,关键时刻,自己也不能没有表示——于是当耶律延禧颁下进兵令时,耶律余睹急忙出班奏道:“我主万岁,兴兵之事,万万不可!”
这时的耶律延禧正没好气儿,闻言便龙颜变色:“这话怎么说?”
耶律余睹便道:“萧大人丧生于万丈洪波之中,是否人为,还在两可之间。值此混沌未明之时,若先以天兵临之,定有以势压人之谤,必伤我主之明,那时却当如何是好?”
天祚皇帝听着更是不悦,冷叱道:“岂有此理!萧爱卿之殇,其中大有疑点,寡人陈兵境上,以盛势胁之,中华联邦那西门庆若真做贼心虚,必然露出马脚——此洗冤也,非兴兵也!纵有以势压人之谤,但谣言止于智者;若寡人不能为萧爱卿寻个公道出来,才是真正伤我之明!”
说到后来,耶律延禧已是声色俱厉。见此光景,别的群臣都不由心下惕惕起来,瑟缩不敢再言。
只有耶律余睹道:“我主万岁且莫急于行事——萧大人虽逝,犹有大石林牙镇守关南十县租界。若动兵于燕云租界,必然将大石林牙陷在中华联邦境内,届时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实绝境也!我主既能保重已故之臣,必然能爱惜犹生之臣,便是为了大石林牙,也请我主缓兵!”
耶律延禧这才想起还有辽国在中华联邦的租界有两个,河北一个萧奉先留守的大名府,河东还有一个耶律大石坐镇的关南十县,如果在燕云租界这边妄起刀兵,关南十县那边的耶律大石定然讨不了好去——不过天子之怒,伏尸十万,流血千里,也顾不得区区一个耶律大石了——天祚帝凛然道:“大石林牙大才,若寡人挂孝伐中原时,有他兴兵于河东呼应,必然能大分中华联邦之军势,不也是一步妙棋吗?”
听耶律延禧如此强词夺理,耶律余睹急道:“我主万岁啊!大石林牙只是一介文状元,并不谙兵事,何能与中华联邦西门庆那善战之师相颉抗?”
耶律延禧连连摇手:“卿何其愚也?常言说得好,才优于此者,必优于彼,大石林牙文采过人,怎可妄以‘不谙兵事’四字加于其身?大谬!大谬!”
这大谬之言,只听得耶律余睹心下大谬,胸中暗暗苦笑道:“罢了!我以大道理去劝导他,真真是对牛弹琴,倒不如用切身利害去打动他方好!”
于是,耶律余睹重整金鼓,再竖旗枪:“臣依然要请我主万岁三思——我大辽与中华联邦结盟友好,唇齿相依,北方完颜女直才不敢越雷池一步,今日若弃盟开战,女直必然乘虚而入,那时南北皆敌,虽有智者勇将,不得善其后也——此中得失利钝,唯吾主察之!”
天祚皇帝早已在护步答冈一战中被女真人吓破了胆,虽然此时正处于失了辅弼贤臣的盛怒火头上,听到耶律余睹这一番话后也不由得如冰水临头,沉吟半晌,这才犹豫道:“那完颜女直,正有意与我大辽约和,未必会出尔反尔,再来攻我州郡吧?”
耶律余睹道:“万岁,女直素来无信,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我大辽与中华联邦友好,其族便与我约和;若我大辽与中华联邦起了干戈,女直见有便宜可捡,翻脸必速!还望我主万岁三思而后行!”
天祚帝打了个哆嗦,终于道:“爱卿言之有理,且待出使女直的使臣回来之后,再作商议。”
于是,思乡岭一线的辽军,暂时按兵不动,但战云弥漫,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