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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虎变豹变

听着赵良嗣这一番舌灿莲花,西门庆突然一阵恍惚,他的思绪又穿越回后世去了。

在他来的那个世界,同样有一大撮特殊材料制成的英勇斗士,他们在体制的包庇下,一个个前赴后继地贪污腐败徇私枉法,将自然和人文环境都摧残得面目全非后,这些旧世界的破坏者却自有通幽曲径,可以移花接木地离了这里的一片乌烟瘴气,腰缠十亿贯,驾鹤下西洲——假如他们还想维持自己并不存在的廉耻的话,那么赵良嗣的这番宣言,实在可以供那些人临摹了去,当作大义的声明来反复颂唱,为自己披上真理与道义的遮羞布的。

千年的荒谬,在这一时间里彼此印证,让西门庆猛然间生出了时空错位的幻觉,当他猛一挣扎警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大笑,拍案大笑。

这一番大笑,反倒听得赵良嗣糊涂了——如果说西门庆是因为自己的一番巧言令色而愉悦,那他的笑声中为什么充满了一种忧伤的沧桑?如果说西门庆是在耻笑自己的强词夺理自圆其说,那他的笑声却是因何而这般放纵?

赵良嗣不得不承认,他看不透眼前这位转世天星,更或许,这世界上没有一个能看得透他,就象凡人的眼睛看不透深渊里潜藏着的龙一样——这个认知,令赵良嗣深深地惕厉起来,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

西门庆笑完之后,重新打量赵良嗣,果然,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不是特别的精明,就是特别的愚蠢——但很显然,赵良嗣不属于后者。

“请赵先生入座吧!”听到西门庆这一句话后,赵良嗣暂时松了一口气——缠头裹脑的一刀算是躲过去了,只要命在,舌根儿也没坏,他就要千方百计将自家心中那一点理想的火苗传播延续下去。

待赵良嗣落座后,西门庆问道:“赵先生不是受故宋之命主持与女真的海上之盟吗?怎的现在又成了金国的使者?”

赵良嗣苦笑了一下,以自嘲的语气说道:“皆因小人出使在金国的时候,三奇公子您吊民伐罪,夜破东京城,一手颠覆了小人为之效命的赵宋王朝——如此一来,小的有国不能归,有家不能回,就宛如风吹败絮,雨打飘萍一般,欲不做三姓家奴,可乎?”

西门庆笑了笑,悠然道:“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悲惨嘛——赵宋虽然灭亡了,但你的家人并没有被那个腐朽的王朝扯着一起陪葬,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一早请往开封府汴梁城去,你的家人必然倚门而待。”

赵良嗣如遭雷击,“噌”的一下跳了起来,哆嗦着嘴唇道:“三奇公子此言可真?”

西门庆“嘿”了一声,盯着赵良嗣的眼睛道:“你说呢?”

赵良嗣赩然道:“是小人多心了!三奇公子一诺千金,一言九鼎,谁个不知?谁个不晓?小人一时情急,质疑了公子,真罪过也!”说到后来,欢喜得声音也颤了。

西门庆宽他心道:“打下东京城后,满打满算,我也仅仅只是杀了八九万人而已,腐宋上下官吏之家虽然百不存一,但总有法外开恩的时候——一来你的秘书丞府里男主人不在,只剩些孤儿寡母,我们梁山明教,也不好意思欺负上门去是不是?二来嘛,你赵先生如果一心想在辽国做贪官,以耶律延禧那等昏君、萧奉先那等奸相,只要你赵先生甘于吮痔舔菊,你的官绝对可以永久做下去,啊不——是做上去!女真人的刀子再利,也不能隔空万里斫到你赵先生的脑袋上来——但你还是弃了番邦,卷了家小,跟了童贯,回归了故国,虽然说只是从一个腐朽的王朝跳槽到了另一个腐朽的王朝,不免有五十步笑百步之讥,但我宁愿相信,那个曾经贪婪的你、正在愚蠢的你——心还是红的,血还是热的!”

赵良嗣听着,突然间热泪盈眶,猛俯身向西门庆拜倒了下去,却是哽咽不能言。